文/紫丁香雨3663(新浪网友) 图/赵婷 欢迎网友投稿
(一)
浅紫遇到落桐的时候刚好20岁,花样娇嫩的年纪。认识的方式很古老,相亲。两个人同在一个系统,落桐却在远离家乡的另一个城市。
那大约是1996年的国庆节吧,浅紫一个人值班。门外,午后的阳光暖意融融,大厅里却是冒着些阴冷。
介绍人领着落桐进来的时候,浅紫站起来,礼貌性的微笑。她的眼前是蓝色玻璃的橱窗,落桐的脸在橱窗的那边晃动着模糊不清的麦色。而那双眼睛,穿透玻璃的阻挡,很明亮,半眯着,隔着玻璃向她淡淡地笑,漫不经心的动人却又洞察入微的犀利。
灰色西装的落桐站在浅紫面前,她发觉他很高很挺拔,暗暗的比划了一下,她大约就是齐他的肩。
几句客气的寒暄后,介绍人知趣的掩门退出去。
空荡荡的大厅里,就剩浅紫和落桐相对而坐。落桐的声音低沉,时不时,恩一声表示赞同浅紫的观点,尾音拖的很长、很轻,在浅紫耳膜里一点一点浸润开来,是悦耳的磁性。只是,她习惯了沉静如水的日子,不多话。他仿佛也不是滔滔不绝的男子,两个人干枯地坐着,不时地,是大片无语的空白,隐隐地竟有点冷场的索然无味。
窗外,浅紫的梧桐褪了夏的绚烂,桐叶在秋风里片片飞落,萧瑟的意味渐渐逼近,浅紫的心里,也是瑟瑟的无奈,这个开始多半就是结局。
(二)
自那次见面,落桐还约过浅紫几次,无非是看电影、吃饭。但是,很奇怪,两个人始终象是一杯温吞水,燃烧不到沸点,没有温度的寡淡。并肩走在路上,保持着一米开外的距离,陌生人样的淡然。浅紫的心里,是千般的不自在,不敢多看落桐,只好低头。落桐的眼睛,在她低头沉思的瞬间,偷偷望过来,她的眼睛余光,捕捉到的是迷惑和尴尬。浅紫的脸,莫名就是轻染红晕,落桐的嘴角上翘,眉毛微微扬起,象盖博对费雯丽的嘲讽。她很恼火,却无力改变,每次约会,都象是远距离的观赏,礼貌有加。
渐渐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个月,或者是三个月,到了落雪的冬季。
哪天,落桐送浅紫回家,一路沉默着。到了她家的楼底下,他说,就这样吧,再见。
浅紫微微一怔,落雪纷纷扬扬,扑落在眼帘上,很冷。眼睛迷蒙着,落桐的脸在昏黄的路灯下,和她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模糊。她笑着,轻轻地,那就这样吧,转身,再不回头。在楼道里,手指抚过面颊上的雪花,全是冰凉的水。
哪个雪夜的到别,是浅紫和落桐5年之中最后的言语。
这是浅紫意料中的结局,没有过多失落和牵挂。她是天性冷淡的女子,需要的是灿烂阳光下的明朗笑容,需要的是蓝天白云下自由、舒畅的呼吸,沉默寡言的落桐不适合她。这样的告别,她很满意、释然。只是,偶尔,想起落桐眼里温暖的笑意和他好听的声音,心里,有轻微的怅然。
(三)
阴错阳差,一切大约都是命里无可逆转的孽缘。
5年以后,浅紫结了婚,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她不知道别人的婚姻怎么样,但是,想起来大约也不过如此。婚姻,两个人对一个家庭的责任和义务而已,而感情,是太奢侈的东西,还能苛求什么过多的附加。
季度末了,浅紫到主管局送报表。
敲门,里面是低沉有力的嗓音,请进。
浅紫的神思有瞬间的恍惚,多年以前哪个雪夜的记忆,满满当当充斥在她胸腔里,是快要窒息的压迫。
推门进去,宽大的办公桌后,一个年轻的男子伏案疾书。
果然是他,她倚门而立,一颗心,扑通扑通,上窜下跳。人,终究还是扼不住命运的咽喉,上苍和他们随意开了一个促狭的玩笑。
落桐缓缓抬起头,客气的微笑在眼角绽放开来又凝固,我们又见面了。
自嘲的笑在浅紫唇间荡漾,人生何处不相逢。
这样的会面其实不要也罢,相遇的时间,地点,全都不对。只是,世界太过狭小。我们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地方遇见什么样的人和事,只能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碰到什么便是什么。
浅紫走的时候,半旧的紫桐衣裙在落桐眼前晃呀晃,颜色有些暗淡的碎花填满了他的视线。他仿佛看见,多年以前,他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那些在秋风里衰败的紫桐花,和她瘦削的背影一样寥落。不由自主地,他的声音自胸腔里一直跳到唇边,下班以后我请你喝咖啡怎么样。
落桐的嗓音是依然令人不忍拒绝的柔和,浅紫背对他,咬着唇,压抑着心地微茫的一点渴望和喜悦,老公还在家里等着。
落桐眼睛里的火焰一点一点暗淡,心象提到半空的吊桶,空落落地往下沉。
过了不久,落桐搬进了浅紫住的家属院。同一个单元,他住顶楼,她住一楼,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见了依旧是无语,擦肩时相视的一笑而已。
再过了不久,落桐领着一个女孩子出出进进。女孩子不是很漂亮,但很夺目,短短的头发染成绚目的酒红色,在阳光下跳跃着,一片斑斓。
大多的时候,浅紫挽着老公的胳膊从院子里慢慢悠悠往外走,落桐牵着女孩子的手从大门外往院子里走。女孩子弹性的步伐蹦蹦跳跳,整个人似乎是吊在他身上,黑黑的健康的肤色和花花绿绿、层峦叠嶂的无袖衫到也是相得益彰,圆圆的手臂挥舞着,活力四射的青春在夏日的阳光里肆无忌惮地张扬。落桐的手揉着女孩子的碎发,眼睛是满是纵容。只是,每次,远远看见浅紫和老公走过来,落桐飞快甩开女孩子的胳膊,望着浅紫波澜不惊的脸庞,眼睛半眯着微笑,笑里是窘迫的羞郝。
每个午后的黄昏,在楼顶宽阔的天台上,落桐倚着栏杆静默地看夕阳,女孩子欢呼雀跃,光洁的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亮晶晶地闪烁,唧唧喳喳的笑声在晚风里飞扬。浅紫捧一本书,慵懒地躺在葡萄架下的摇椅上闲闲地翻。静谧的葡萄架外,知了澌叫着溽夏的灼热,叫得四周枝叶覆盖下的清凉也仿佛缠绕着闷热的气浪,一波一波,扑面而来,浅紫捏着白绸的丝绢,凝视着书里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的诗句发呆。
在一楼的空地上,一排排过去,全是着同事养的花,里面,有浅紫一盆玫瑰,养了很多年,开的极是繁盛。不看书的时候,浅紫手持剪刀,细细地修剪,娇嫩的花瓣簌簌落上她纤瘦的胳膊,嫣红欲滴的颜色映衬着,她的肌肤是没有血色的苍白,浅蓝的血管清晰可见。
落桐站在顶楼上,揽着女孩子扭来扭去的腰,眼睛扫过她浅紫的长裙,背上,蔷薇暗花跟随着她小小的碎步俯仰百变。他想起四月时候的蔷薇,也是这般在围墙上素面朝天地怒放,一簇一簇,轻轻浅浅一片紫,象她的名字,素淡而娴静。
落桐常常很困惑,他的女朋友是流动的、火热的,而浅紫是静止的、恬淡的,如此不同。他仿佛是很喜欢女孩子的明朗,感染着女孩子的热情,他自己也感觉天空一片蔚蓝,只是,他的心底,为什么,总是浅紫淡淡的笑颜,放不下的牵挂。
(四)
落桐结了婚,很快,有了孩子,小小的可爱的女孩子,眉眼很象他。
落桐的孩子满月的时候,浅紫和同事到他家去送贺礼。女孩子,不,应该说,他的妻,大约是鸡蛋吃多了的缘故,皮肤白净了些,光着脚,安闲地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脸上是志得意满的笑容,磕着瓜子,大声的呼喝着,落桐,来客人了,到水。
落桐岌着拖鞋从卧室啪踏啪踏地冲出来。
水还没有一一倒完,婴儿尖利的啼哭一声接着一声。落桐匆忙放下水杯,慌慌张张又冲进卧室。他的妻手拿着遥控器嘟哝,连个孩子都管不了。她和同事面面相觑,如坐针毡。
落桐落桐,浅紫轻唤着,心底,是隐隐的刺痛。如果可以,她宁可选择看不见他的难堪。
每个早上,打开水的时间,落桐提着壶,急匆匆从顶楼冲下来,脚步声很重。坐在屋子里,只要听着一阵忙乱的踢踏声,浅紫就知道,一定是他。于是,提壶、开门,和落桐撞个当面,他的头发蓬乱着,眼睛里是红红的血丝。
浅紫静静地看他,不说话,关怀全在淡褐色眼眸里流动。
回来的时候,落桐帮她提,言语间是责怪,为什么不让老公打。落桐的心,在瞬间阴暗、冰凉,有汹涌的暗流在心间翻涌,她的嗓音有轻微的沙哑,他忙。再不愿意多说。哪个她叫做丈夫的人,从什么时候开始夜夜不归。婚姻之于她,成了一个包裹自己的空壳。
并肩,一米的距离外,他也沉默,不多问。很久了,在院子里,一直都是她一个人来来往往,再不见初婚时她和她的夫相扶相携的甜蜜。
几年里,浅紫和落桐的沉默对望,成了彼此间的默契,靠不了太近,却也不会太疏远,暗香浮动的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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