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多对男人因失望而冷嘲热讽的女人不一样,我对男人一向充满了严重而深切的同情。我对他们的悲悯简直可以用圣母玛丽亚的胸怀来比喻,或者套句张爱玲的话是: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男人这东西?竟然值得我辈女子同情?恐怕很多女人要掉转头来讨伐我——嘎!始乱终弃的是不是他们?寻花问柳的是不是他们?自家山头插着红旗、其他山头彩旗飘飘的是
不是他们?——他们有什么值得同情的?他们活得那么滋味十足,苦的是咱们女人:姿色差些的天天守着空房等老公,中等之姿的被男人选来选去,姿色好容易到了上乘,偏偏碰不到配得上自己的!如果稍稍多交几个男友,简直会被女人鄙夷的和男人不怀好意的目光如乱枪般射死!
但就是这样,男人才值得同情呀!
男人,已经有渡边淳一这个男人深刻而不带偏见地剖析过了,男人这东西,天生就是一件喜新厌旧的东西,不是别的,只是一件东西。他们的天性注定了他们可能意义上的始乱终弃、寻花问柳,有自制力和责任感的男人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萌芽状态,自制力和责任感差些的,便在女色面前纷纷落马,潜伏的兽性一发作,又被眼明心亮、尖牙利齿的女人一眼识破,便整日被她们或挂在嘴边或白纸黑字地鞭鞑,比白毛女控诉黄世仁还有过而无不及——似乎是男人这东西,才让我们此生无法获得幸福,理想状态的幸福。
细想想,男人真的可怜,人家已经从生理特质上求证过了,那不过是人家的本性,竟让世人——除了女人,还有为数不少的道貌岸然的男人——如此嘲骂,至于吗?反过来,那些所谓的谦谦君子,在男女情事上被道德和责任修理得循规蹈矩,分明是压抑和违背了本性,他们的日子过得想必比那些遭世人唾骂的男人还要糟糕,但他们也有解脱的办法,那就是意淫,在想象中自己如君王般佳丽三千,整日价尽享温香软玉,末了还要自我安慰:幸好不是真的,否则身体怎么顶得住?或者还会继续想下去:噫,不是还有伟哥?
无论乱性不恬,男人都要遭骂,不是骂禽兽不如,就是骂某种功能退化,惨是不惨?依我说,还不如真的就乱下去呢!免得白白担了虚名儿。
一天,几个女友坐在一处,突然谈到男人“叫鸡”,纷纷表示搞不懂他们中的一部分为什么会喜欢干这种事?一个女友甚至说,男人在这种事上,真是太亏了,又要费气力,又要花钱,还要提防警察来查,更有艾滋性病之危,更何况有的“鸡”根本不理你,你干你的,要多没趣有多没趣,又脏,男人到底怎么想的?没有人懂,于是乱糟糟分析一番,无外乎男人是贪图新鲜的,男人是不想负责任的,男人是喜欢刺激和顺从的……但是一想到那个女人,“朱唇一点万人尝”,又不像李师师、杜十娘、董小婉那样才情色艺兼备,不过徒具一具美丽庸俗的肉身,多么恶心啊!这么恶心又背负恶名的事,男人怎么会乐此不疲呢?
我们的结论是,男人还是养个情人比较容易令我们接受,那毕竟还有一些情感垫底的。
又一次,听一个没什么文化但非常有钱的男人轻松笑谈自己的情事,他的婚姻濒临解体,和老婆的冷战长达两年,但老婆不提离婚,他就不会提。至于生理需求,“我可以出去花心呀”,于是他总去找按摩女。卫生问题他不太紧张,因为他去的地方,那些按摩女都是定期检查的;另外,他还算了一笔经济账,认为出去“花心”比养个情人要划算得多,既不用给她买车买房,又不用付出感情,次次都两不相欠,还可常换常新,他简直对这种方式推崇备至,并且对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得要命。
总算有点懂了。
但懂了之后,对男人的同情更深了,谁叫他们是男人呢?他们天生就得过这种禽兽不如的生活,多么可怜啊!有的男人永远都不会懂得真情真爱,更无论享受真情真爱的快乐,他们在游戏中一年更比一年老,一年比一年更需要用钱来将无知女人年轻的身体拴在自己身边,他们永远得不到最优秀的那种女人,而最不幸的是,他们往往不知道自己的不幸,不知道周遭还有聪慧如我辈的女人,在向他们致以最悲哀最广褒的同情。
无知者无罪,所以这世上大多数男人,看上去都活得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