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长的朋友,一天在某个吃饭的场合,和我们谈起性,说了一句语惊四座的话。他说,性爱就是禅宗。他的意思是,色即是空,做爱时尤其是高潮来临时,那时整个人都是空的,而不仅仅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的话有点令人费解,侧头想很久,还是没有想出性与禅这两个领域相对的东西的交叉点在哪里。但接着,这位朋友又说,其实,做爱需要的不是激情,而是想象;想象是需要智慧的。
他的语气,是不屑的,像一个懂得真正性爱的男人,对其他缺乏这方面智慧的男人表示不屑。
很快我想起读过的一篇小说。小说里一对新婚三个月的夫妻,男人出差到北方,因为下雪而被困在机场,然后一个正在打手机的带着野性的女子闯进了他的视线,这个女子与他妻子的柔美完全不同,于是等待的无聊,窗外的大雪,嘈杂的人群,都刺激了一个男人对于另一个陌生女人的想象,他把他一生所有的对女人的美的理解都掺和进了这种想象的塑造。这个想象的结果是,他们在航空公司提供的机场酒店里另开了一间房。
性幻想,如今以一个中立的姿势存在于各种相关的讨论中,我们已经对它不再有猥琐和不洁的诠释,因为这本身是人性的合理反应。在男女关系当中,男人似乎天生充当着主动者的角色,前些年不太开放的时候,不少男人之所以结婚,大部分是为了性——名正言顺的性。细究下来,男人之所以会主动进攻,其原动力大概也是因为他们的想象:这个女人应该有什么样的皮肤,有什么样的质感,被压在身子下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呻吟,面泛红潮时的表情又是怎样……男人往往会被自己的想象弄得亢奋不已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刻就把那个在想象的情境中的女人一把搂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而女人,女人就要简单得多。女人的想象,往往只和男人的甜言蜜语或浪漫有关,很少有女人在对一个男人有好感的时候,会提前想到和他做爱的环节。
但是男人的性幻想在得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中止了,起码中止了对这个女人的性幻想。他们通常目的性都很明确,性幻想是他们想征服女人的动力,但不会持续下去。持续下去的,也只将是对另一个女人的幻想,所以男人喜新厌旧者居多。这是男人可恶和可悲之处。就像我的那位朋友对他们的不屑一样,作为男人,他知道一般男人的共性,但是他把性和禅宗联系到一起,使他显得他与他们是不一样的。
他的言外之意也许是,只有阶段性幻想的男人只获得了生理意义上的快感,而他因为有继续想象的智慧,所以他能身心俱空,能得到更大更广泛的性爱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