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梆
听说现在的青年都很喜欢秒表,我本来以为只有上体育课才用,想到它的精确和它带给我的关于时间与赛跑的不及格回忆,我就感到害怕。不过时尚电台的主持人补充道,它主要是配合游戏存在的。比如当你想欣赏自己的150mm榴弹炮是如何击溃坦克的顶装甲,就可以:Back(后退,按一下倒退10秒)、Fwd(快进,按一下快进10秒)……所以要说今天的城市
给我感受,大致可以这样说,它是“秒表城市”——这是和我童年时代的老挂钟不可同日而语的概念。昨天晚上我还感叹,城市像一个巨大的工地,推土机和升降机大大砍掉树木,拆掉围墙,没有屏障的街道像一个年老色衰的寡妇,暴露着她经过数次折磨已经濒临崩溃的经脉。今天早上,我就发现它已焕然一新,穿着后后现代的建筑物的新衣裳,像初生婴儿一样露出尚未干透的粉漆,长出翠绿的嫩牙。
怎么适应这种快的节奏呢?
把自己想成是来这个世界玩耍的,这样会不会轻松一点呢?可以用Laks新款手表听听MP3,可以把念过几遍还记不住的情书导入语音录音备忘录;或者可以使用支持微软的SPOT腕表,在手表上玩彩票、玩股市、看体育和八卦新闻、听听天气状况、永不间断地获得茶余饭后的休闲谈资……这样一来,时间原本所具有的严肃性,比如光阴流逝什么的,就不会变得那么重要,那么苛刻,好像尖锐到可以把你杀掉的样子。快节奏的城市总是有一种快节奏的艺术与之相适应,克洛德·西蒙说:“未来的战争不会超过15天以上。”是有道理的啊。时间等于游戏,游戏升华为艺术。
不过——秒表于我,是佩带不上的,因为我是一只蜗牛。设想蜗牛与兔子的赛跑需要使用秒表来计算吗?而一副瘫软的躯体又如何在腐蚀质的泥土、煤渣灰和石粉中建构起来的拇指大的贝塔内,在翻身都很困难的情况下,后退快进着玩游戏呢?胡萝卜要削成细丝,骨粉和鱼粉要搅拌均匀,而且每次只能吃那么一丁点;想见到另一只蜗牛则要等待一整个漫长寒冷的冬天,即使见到,也是羞耻难当,诚惶诚恐的。每伸出一次触角,就退缩一次,好像再次伸出触角的话,对方就会永远离开的样子,而对方永远离开的话,自己的生命就会立刻结束了。
这样的软弱和缓慢,我想我是逐渐要被这个时代淘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