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梆
香港女性导演黄真真继记录片《女人那话儿》获New York International Film Festival最佳国际影片之后,今年又拍了续集《男人那东西》。乍一眼看以为是渡边淳一的《男人这东西》,仔细看才发现有一个字不同,虽然只是一个字,但从“这”到“那”却有漫长距离。以银河分界,一边是女性向男性提问题:你觉得女人波大重要吗?你觉得女人烦吗
?你觉得男人三妻四妾好吗?你在意你的伴侣到25岁还是处女吗?……一边是男性自己对自己坦白问题:男人为何去“滚”?那是因为雄性动物的本性;男人为何喜欢处女?那是因为他要表达占有欲;男人为何害怕处女?那是担心肩负责任;男人为何渴望婚外恋又惧怕?因为不想失去妻子如亲人式的安全庇护……虽然女性导演和男性外科大夫在职业上有明显的差异,但是他们提出的问题却基本一至,那何来距离呢?
事实上,这距离早已存在。当黄真真将镜头对着两个穿着裤衩的渔民模样的退休老伯时,他们脸上荡过一种炫耀表情:“你瞎又好,盲又好,只要有一张香港身份证,她们都会嫁给你。”“她们”指的是深圳妇女。记得旅居香港的诗人郑单衣曾经说道,香港是一个“迷上快,迷上停不了(地铁里的广告词)”的城市。本地人的生活节奏是严格按照快的逻辑来设定的,但恰由于其不断为商业所称赞的“快”,使它成了一个文化上极端封闭的城市。在被不断强化的本地意识中,它是“国际中心”。而这两个黑得像烧炭翁的回答,则体现了另一个“中心”,男性。当黄真真试图创造出类似“男&女零距离接触”的某档娱乐电视节目的轻松环境,去向男性们提问时,其结果总是被这个中心的某种气场牵引,男人们或正经,或调侃的回答里暗藏矛盾:矛的是他们引以为豪的长物,盾的是身份、地位、品位和金钱的多寡。看完影片,你会感觉到对当代社会的“统治性话语”(dominant discourse)或“文化霸权”(cultural hegemony)的讨论进行了那么多年,这个社会依然是一个男权为主导的社会,并没有因为女性地位在某方面的提高而有太多本质上的改变。
影片中最有噱头的东西依然是“性”。性是什么?性是石榴内部紧密而肉感的颗粒,是将这些富于繁殖意味的颗粒,升华为“娱乐”,并使之聚合在一起的强力粘合剂。影片中有一场关于“嫖妓专家”的访问:一个日本新宿翻版模样的男孩,对世界各地的性工作者如数家珍,娓娓道来,对妓女的赞美不离娇媚的乳房和臀部,高超的专业技术以及宾至如归的服务态度等等。当他说道他如何enjoy于她为他穿上空姐服时,陶醉神色,仿佛置身于一件艺术品之中。不管黄真真所选择的授访人是否具有普遍意义,他们的轻松姿态,确实对影片的灰色地带——用倪震的话说,简直是澎湃的香港色情业,起到了淡化沉重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