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田
来广州混世界之前,我“电”了头发。
先解释一点地域上的差别,在发廊里把本来很直的头发搞卷,或者把很卷的头发再捋直,这一过程在北方大部分地区叫做“烫发”。这是比较官方的叫法,民间叫做“烫头”
。还分“冷烫”和“热烫”两种,区别就在于敷上药水之后你选不选择靠一本翻没了皮的旧杂志多坐上一个钟头,同时套上那个玻璃笼头加热,当然价钱也不同。
可是,就这样一件简单的事,在广州居然要叫做“电发”,还要省略作“小姐你‘电’不‘电’?‘电’佐靓好多!”而且你一旦唯唯诺诺地选择了“电”,那些小妹就不由分说地包围过来给你上卷子(或板子)之后把你押到热笼头下受刑。当然,受刑时的读物也是有地域差别的,北方多是《故事会》,而南方一般供应《家庭医生》。
差点扯不回来了。当时捏在手里快攥出汗的一纸派遣证给了我逃亡的勇气和“电发”的决心——我决定改变自己!我立志重新生活!所以我坐上发廊转椅的心情不亚于刘胡兰慷慨地走向铡刀,我双目微阖唇角上挑,期待着 2个钟头的热蒸过去之后,能从我的身体里跳出另一个妙人儿,拍拍我的肩从此走向幸福生活。
告诉你一句实话,头发对于女人,绝对具有着非凡的意义。在她人生的各大重要阶段,头发都会心领神会地跟上形势。只要笃信一滴水可以见七彩太阳,你会发现一根发也能写尽红颜一生。萌芽阶段,一个小美眉哭着喊着要解除“锅刷小辫”这一陪伴她整个童年的完美发型,然后她会小妖精似的把头发披下来;朦胧阶段,就是她父母以头发长影响智力为名,替她修剪成后脖子青青的“空心蘑菇”,此后的日子就成了一会长一会短的拉锯扯锯。上升阶段,她开始恋爱了,发型逐渐多变,发质也越来越好,甚至发饰随衣裙而改变,发丝随风月而飘扬……急转阶段,她失恋剪头发、平静后卷头发、然后不为什么就去拉直它;高潮阶段,她结了婚盘头发,满心憧憬地梳头发;失望阶段,哭泣掉头发,伤心又白头发;煞尾阶段,终于死了心剃头发……
所以上帝说他只需要 7天就可以造一个世界,所以女人只需要换 7个发型就可以勾勒一生。
四年前毅然决然地走进发廊的两个钟头之后我又走出了发廊,顶着一头的小波浪活像青年版的秀兰·邓波儿,虽然还有些头重脚轻,可已经隐隐觉得自己变了个人,似乎可以马上丢掉书包,投入到火热的社会大染缸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