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淑瑾
她喜欢做填字游戏。
追问生命的意义存在的价值早就显得大而无当,不如就着牛肉干、鱿鱼丝和英伦红茶,在填字游戏里给自己设置很多像模像样的难题,在喜悦和失望的跌宕中自由沉浮。答对
了,夸自己到底学富五车,嚼再多零食也不算糟蹋人类资源;答错了或者答不出,骂出题的人死烂猪头。
可是,她在填字游戏里总是能嗅到太多别人的味道。隐隐约约的,有中学历史老师的身影、公司培训主任的嘴脸和电视节目里的白痴DJ诱骗青少年的腔调。
她够坚强,也不是一个敏感体质的人,但那些味道让她颇不舒服,战战兢兢。
为什么不能出一些让她高兴的谜面和谜底呢?比如,所有答案的纵向都是她喜欢的植物,横向都是她想去而未能去的旅行终点(她已经把那里的情况了解得很清楚);或者是全部安徒生童话的名字、她喜欢的饭店菜肴和最适合她的几种香水品牌。她相信,那些出题的人也一定先后受过历史老师、培训主任和白痴DJ的毒害,那样的填字游戏是心理阴影至今未能痊愈的表现。
她很想出一份纯粹私人的填字游戏,里头密密麻麻横七竖八的谜面是各种她的个人爱好、习惯和心情,比如,“情绪很坏时最想喝的饮料”、“吉祥物,放在家里朝东的窗台上,如果它的叶片发黄,可能是一种很不好的兆头”、“《小野丽莎的冬之歌》第43分17秒的那句歌词”……她想把它们悄无声息地贴在各种bbs里,躲在暗处等着看别人奇形怪状的回答。
有了这样一份填字游戏,在各种大领导、小领导和亲戚朋友强加的相亲活动里也用不着像以前那样你来我往指天说地讲很多废话,她设计的情境是:双方互相礼节性地微笑三秒钟,摊开写有各自填字游戏的大纸片,像武侠片那样往对方面前一推,然后,埋头做题。
她心里却清楚,如果老天不再生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恐怕永远没人能答得出她的填字游戏。照她的脾气,她是断断不肯让别人答出所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