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任田
小A在参加咪咪的生日会前刚生了一肚子气——因为电视里那个该死的丰胸胶囊广告直销吹得神乎其神，她就一时冲动订了一套，结果骑摩托的男送货员在楼下亲手交货的时候无意中来了句：“A小姐，看起来你的确需要本产品，您还有什么别的需要吗？”把小A憋了个大红脸。本来订购这种有一定诡异色彩的东东就需要无比的勇气和坦然，小A显然对这种
“秘密送货”的形式没什么经验，只好咬着牙付了款，然后跑上楼去把那只惹麻烦的小袋子往床上一丢，冲凉化妆，踩上高跟鞋就出门了。
因为光顾着生气走错了方向，小A赶到咪咪家的时候生日会已经差不多结束了，咪咪和几个朋友正踩着一地黏糊糊的残屑，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嚷着让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凯子”买单去卡拉OK接着爽。小A往门框上一靠，等着随喜。那一晚，那个“凯子”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她。
“呸，大家都不要的也别塞给我，如果你们还当我是朋友！大家都花他的钱，凭什么就非得牺牲我！”晚上几个平素独守空房的妞儿都喝醉了，挤在咪咪前男友遗留给咪咪的那间空旷的大房子里一张空旷的大床上集体发酒疯，小A口无遮拦地说，咪咪说：“A啊，我把今天的话放在这里，我敢打赌，你和他的事儿还没完。”后半夜那“凯子”开车把软绵绵的A送回宿舍，她晕得搂着床上那些丰胸胶囊就发出了鼾声。那“凯子”看着她怪异的睡姿长达二十分钟，轻轻地掩上门走了。
后来咪咪她们就集体叫他DSB，这是一句非常粗俗的京骂，小A也跟着叫，他好象从来都不会生气，总是很和气地替大家买单，一边看着小A微笑。小A逐渐才知道，其实他挣的钱并不比大家收入的平均数高多少，他就是傻冒，就是爱揽事儿，就是争先恐后挨宰的货，怪不得年纪一把也没人肯嫁他。如果搁早二十年，也许他还是个香饽饽。想着想着，小A开始有点同情他。
圣诞节那天，大家又聚在咪咪家吃吃喝喝，DSB没有来，但他订购了一大束金莎巧克力扎成的玫瑰花送给小A，这个举动让她回忆起大学时代的男友只买了一枝因为几近蔫巴而打折的小玫瑰给她，但是那时候她疯狂地爱他，玫瑰算什么；但现在收到的玫瑰浪漫得像电视情节里一样，可爱情没了，连原先熊熊燃烧着爱情火苗的炉灶也荒芜冰凉了。小A学着金莎广告的情节把玫瑰往屋顶上一抛，这伙饮食男女们就蜂拥着抢了个热闹，最后只留下一捆扎在一起的塑料杆子可怜巴巴地倒在地上。小A叹了口气，提前退场。
没想到DSB在她宿舍楼下等她，她开口就一句：“给他们吃掉了——”“我知道。”“我不喜欢玫瑰——”“我能理解。”“以后请你别——”“不行。”“我爱你。”没想到这DSB真的说了，然后他重复道，“我爱你，这是我的权利。”“那我现在就拒绝你，这也是我的权利！”，说着说着，小A的凶劲儿就上来了，她一向标榜人不逼我我不逼人，人若逼我我必逼死人。 “滚！”她外强中干地添了一句，他没滚，然后她做了个让他闪开的手势，他一动不动，她有点慌，这深更半夜的。“流氓！”“别口不择言，我碰都没碰你。”“那你让我走！”“可你已经说我是流氓了，我就干脆做一回流氓。”他把嘴凑上来，她的手腕给紧紧钳住，眼珠瞪得比牛眼还大，脚下没章法地乱踢，但全给他封死了路。“大过节的，真他妈的！”她在心里暗骂，一急，眼泪成串地落下来。他终于放开她，柔声地说：“没想到你这么不愿意，那么算了。对不起。”她却又不走了，靠着墙，高跟皮鞋的鞋尖轻轻在地上划着圆，不远处传来圣诞歌的温馨旋律，她最怕过这样的节。“你好象——，特别喜欢靠着。”两人都轻轻地笑了，他半晌打开车门，“去看看无敌夜景怎么样？我保证不碰你。”
后来说不清道不明的他们就在一起了，但是在完全地下的前提下。每当咪咪她们挤眉弄眼地打问情况，小A就像《风月俏佳人》里的微微安那样回答：“我只是利用他发泄一下而已。”平时小A并不这样放肆地讲话，所以没有人相信事实真的如此；于是又有好事者向DSB求证，他根本不作回答。“就这么在一起吧！有什么不好呢？他有房子、有车，虽然人看起来有点傻，但对我挺好。女人，还要什么呢？”她有时坐在沙发上抱着他送的绒毛娃娃这么地劝自己，但劝着劝着，眼泪又不自觉地下来了。她心里明白，其实女人要的更多。
一天晚上，DSB神情庄重地拿出一个小匣子，里面有一颗美丽的钻戒，他说明到：“有一天我突然走进珠宝店，刷卡买下这个钻戒，我那时也没有女朋友，但我知道是买给我今生最爱的女人。来试试——”无疑，这是件美丽的礼物，而这戒指仿佛有魔力，轻易地套进小A的手指，然后就拔不下来了。“瞧，果然是你。”DSB当时甚至有些得意洋洋。小A的第一反应就是三步并两步冲进洗手间，又搓又扣又撬，甚至还动用了刀子这样的利器，半个小时之后，终于弄下来了。“你还是不爱我。”DSB看着手心上那枚闪亮的戒指，叹了口气。而小A则像是怕光的鬼一样，躲在洁白的落地窗帘后面，攥着红通通的手指，猫叫一般地回了一句：“你要的太多了。”“是你要的太多。”DSB 义正词严地说。
当然也有快乐的时光，DSB是那种特别舍得花钱的男人，虽然他的那两个小钱也经不住几次折腾，但还是不断地给小A带来惊喜。有一次两个人蹬着自行车去凤凰古镇游玩，路上下起了大雨，身板瘦弱的DSB二话不说就把唯一的伞塞到小A手里，然后背起身高一七五的小A颤颤悠悠地走回了旅馆，老板娘看了直羡慕，一直追到房间门口还在絮叨：“A小姐呀，你看你老公对你多好，现在外面什么样的坏男人都有，吃女人的喝女人的，连我们凤凰都找不到像他这样的活雷锋了！”当晚，小A躲在走廊里打电话给咪咪，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说“我看我还是嫁给DSB算了，他对我真的不错。”咪咪在电话那头说：“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跟你说什么来着吗？只要你自己不觉得委屈后悔，这就是一件幸福的事，幸福有的时候等价于对痛苦比较迟钝。”
在DSB的大房子里，能看见滚滚的珠江水，小A坐在阳台上刷牙，看着划过视野冒着黑烟的来往船只出神。DSB一直凝望着她，“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你吗？”她迟钝地摇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漠然，好像在听邻居家又打孩子之类的八卦消息。“是因为——，因为你是A罩杯！”小A闻言色变，反应比上次快了一百万倍，她不仅迅速在脸上挤出一个异常愤怒的表情，还把满嘴的牙膏沫子和半杯子凉水都浇了他一头一身。他蜷在墙角，半天才止住傻笑，接着说：“因为你特别真，从来不装假。我追了你一年都没赢得你的心，连我都累了。”小A直勾勾地盯住他看，这个头发上还顶着她牙膏沫的男人，一边笑一边眼角竟悄悄地渗出泪来。他扶着阳台栏杆，靠近她说：“我想问问你，一个人的热情，究竟可以燃烧多久？像我这样的DSB，究竟有没有希望娶到你！”这是他第一次和她发火，她有点怵了，摸着他的头发，就像小时候安慰她最心爱但是很丑的洋娃娃一样，哄着他：“嗳，老年狂想症又发作了？”他没笑，兀自抹着流不完的泪，她叹了口气说：“你还记得我说过关于A等女人最后总要嫁给D等男人的故事吗？A女本来当然想嫁给A男的，可是A男觉得压力太大不如娶了B女，B男又觉得高攀不上顺势娶了C女，C男更不敢想门当户对娶D女，那你说最后还剩下谁呀？还不是A罩杯和DSB？”他停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却接着说：“但是老哥呀，你跟了我这么久，你还不知道？——呃，我还是没法爱上你……”她闭上眼睛，等着他抽她，后来听见他打开了阳台门，走进洗手间的脚步声，随后是，哗哗的无奈的水声。
两个月之后，听到他结婚的消息，听说新娘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子，提着一个小手提箱，直接搬进了他那套能望见珠江水的大房子，并且很快就与咪咪他们混得不分彼此。她有一句名言：“爱情？你说它是爱情它便是爱情，女人说到底追求的是安定和幸福，太计较爱情的女人离幸福比较远。”顺便提一句，这新娘不是小A，她的罩杯是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