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淑瑾
早在1997年,我最喜欢的台湾导演蔡明亮已经用电影《洞》异常冷静地描绘了瘟疫来临的情景,连作为背景的电视新闻都像极了。湿漉漉的疫情,冷漠的旁观者,男女主人公各自吃着方便面,过着一丝不苟的日常生活。
这段时间里,我开始习惯不出门吃饭、逛街、会友的生活,连电话都懒得打,朋友彼此间的联系只有短信加邮件。甚至开始觉得这样的生活才是准确的。热,不应该是生活的真相吧。原来,每日的派对、聚会、玩闹,都是可以被这样轻而易举地消灭的,那么,它们原本也并不真的那么重要。
一个朋友写信来说,这段时间是他过得最舒坦的日子,他引了鲁迅《一件小事》的开头:“我从乡下跑到京城里,一转眼已经六年了、其间耳闻目睹所谓的国家大事,算起来也很不少;但在我心里,都不留什么痕迹,倘要我寻出这些事的影响来,便只是增长了我的坏脾气,——老实说,便是教我一天比一天看不起人。”非典流行之后,所有以往热烘烘的东西都急速变冷,变得比较符合真相,他开始不必敷衍那些看不起的人们,因为这种重新寻到自己的感受,他甚至觉得在马路上走路都比平日来得有精神,呼吸也是大口大口的——这眼睛里的一切终于又成了我的世界。
无独有偶,在北京的画家陈丹青也感觉轻松,信里说,偌大的北京城街上常常空无一人,他戴着口罩走在路上,像是回到了80年代,举目望去,古树是他的,城墙也是他的,这个城市重新充斥着他的感受。他笑言:我发现自己戴口罩的样子很性感!
好不容易,我们的生活才这么冷寂了一下,很快,还是会热的吧。热的时候,有这个冷做底子,应该会有不同的热法。SARS病毒在我们以往热火朝天的生活后面转悠了几圈,忍不住鼻子出气冷笑了起来。
《倾城之恋》成全的是一对世俗自私的男女,而SARS病毒成全的是城市里很多寂寥的心,这段时间,仿佛我们只是在演戏,而一旁有个导演忍不住地赞叹:yes!y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