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建立和谐的“性别生态”

　　人类世界是由男女两性共同组成的。在历史的长河中，女性与男性共同所为，延续了人类物质的、精神的和人自身的生产与再生产。这同自然界一样，也有一个“生态平衡”问题。

　　“生态”原为生物学的概念，特指生物生长的环境。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生态学”，便是研究生物与其环境相互关系及其规律的一门生物学分支学科。随着科技手段的进步和认识水平的提高，生态学不断演进，从个体、种群、群落发展到生态系统生态学。生态系统生态学把生物看成是与环境相结合的整体性的生态系统，这一系统突破了既有的学科界限，从单纯的自然生态系统而发展成为社会—经济—自然复合生态系统。

　　男女性别与其生长的环境组成了一个自然整体的复合生态系统。性别与自然、性别与社会、性别之间、性别自身的协调，是维持这一系统动态平衡的主要因素。其中，性别之间数量、质量和发展状态的协调，是支撑这一系统和谐的几个支点。这些要素相互依赖，互为因果。其一，不同的地域具有不同的水土、气候等特性，这些特性便是形成一定形态社会环境和性别环境的自然地域基础，特定形态的社会和性别总是矗立在特定的自然环境之上，以特定地域为其依据。其二，不同的社会形态有着不同的生产力、生产方式和社会结构，形成特定的价值观、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构成质态稳定的社会文化。特定的社会环境会产生有形或无形的强大力量，按其特定的要求和发展方向，去塑造性别存在与发展状态。因此，性别生态是自然地域和社会环境共同创造的一种秩序。性别生态一旦形成，又会反作用于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其三，性别生态既受制于自然与社会，又不能超越性别自身发展的规律。性别之间在数量上的均衡、质量上的平等、发展上的协调，是性别生态稳定、和谐的支柱。它们相互依存，相互制约，又共同受到自然与社会有机和无机环境的约束，被大量复杂的紧密关联、彼此控制的内外“信息”所左右。这种约束既是束缚，也是促进。再者，性别生态的稳定平衡，还离不开每个性别自身的和谐：个体和群体的和谐，内外的和谐，表里的和谐，身心的和谐，体脑的和谐，等等。只有性别各自均衡发展，才能为性别间的稳定和谐乃至性别生态的动态平衡提供基础和条件。

　　“性别生态”具有自身的变动性和演进性，趋向自身的平衡是其本能。因此，这一系统总是处于“由平衡到不平衡，再到新的平衡”的往复运动之中，并不断由低级形态向高级形态发展。男女性别之间、性别与环境之间的依存、交换与补偿，具有推动系统演进的功能。这是自然的法则，是不应该人为地加以违背和违抗的。

　　有鉴于此，我认为，要求得“性别生态”的平衡有序，男女两性的和谐发展，逐步消除“男孩偏好”的文化传统和生育观念，不仅需要依靠自然、社会与人自身的自我调控能力，更需要社会通过政策和舆论，进行有效的干预和控制，建立起以人为本的、全面、协调、可持续发展的“性别生态”规范。为此，我们必须很好地利用权力和政策的杠杆作用，以期清除孳生“性别比例失调”的经济基础和社会文化土壤。

　　近一时期我国大张旗鼓开展的“关爱女孩运动”，就是一种有效的探索。2003年9月，福建省安溪县成为国家人口与计划生育委员会开展的“关爱女孩运动”第一批11个试点县之一。据报载，安溪采取了一系列导向性政策措施，给生女户以特别的关照。例如，女孩入族谱，“二女户”分得好宅基地、女孩上学免费并享受其他优惠，“二女户”免收家庭合作医疗参保费，等等。13咋看起来，安溪的做法似乎并不公平，甚至可以说是对男孩家庭的一种歧视，但这种看似不公平的政策，正是有效的“积极差别对待政策”。因为，“重男轻女”的理念经过长期的经济、政治、制度和文化习俗的生产与再生产，已经积累了相当强的能量，其顽固性是单靠宣传教育等手段无法完全消解的，需要多种社会力量长期通力合作，才能奏效。其中，基本制度建设是重要一环。目前，从制度和政策上，对女性在经济、教育、精神上给以创造相对优惠的发展机会和空间，是通往事实上男女平等这一社会化路径中必不可少的阶段。

　　譬如，在选举中适当向女性倾斜，用规定比例等方式，激励更多的女性步入领导岗位，缩小权力分配和使用领域的性别落差，推进妇女地位的提高。事实上，对于“女性是否应该在各级领导班子中占一定的比例”，女性给出肯定答案的比例远远高于男性。一位被调查的农村妇女说得好：虽然能干的男人比能干的女人多，没有进领导班子的男人可能比进班子的女人还能干，但班子中还是要有女人，这是因为，一来讨论大事时有了女人的声音，二来女干部的形象为女人树立了信心。此话包含了深刻的道理，即女性是否积极参政将会直接影响女性的参政能力，对社会性别某一差异的态度，将影响这一差异的增大或缩小。

　　我们并不是要求男女之间完全的、等量的一致性，只是认为，在当前女性如果要获得与男性同等的地位，在一些权力和权益的配置与保护上，需要向女性倾斜。我们可以将其称为“权利的区别性对待，尊重不同性别的自然属性，满足缩小和消除男女实际社会地位落差的需求，从而使得社会在经济繁荣的同时，增进其进步、公正以及性别的平等”。14同时，我也认为，追求男女平等，实现以人的发展为中心的男女协调发展，不仅是对受压抑的女性的解放，也是对被扭曲的男性的解放，因为，传统的社会性别结构和性别文化，既压迫着女性，也伤害着男性，痛苦的女性和不幸的男性是由同一根枷锁捆绑的。因为只有平等、平衡才会和谐，任何的偏差——无论是男性对于女性，还是女性对于男性的不平等，都只会制造冲突、矛盾，进而增加社会进步的成本。

　　为了整个人类的繁衍生息，各级政府还必须对于B超、人工授孕等科技手段的使用，给予一定的法律法规制约和有效管理，并配以正确的道德舆论的引领，在男女之间，在当代人和后代人之间寻求某种平衡，以使我们的后代——无论是男是女——都享有同等的生命的权利，给那些即将到来的生命——无论是男是女——一片同样明朗蔚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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