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必须回国。”李劳一字一句地说着。他的声音并不响却很清楚，在那一票韩流中，他是唯一一个学过中文的。我扣紧了咖啡杯：“这对他是极好的。”“是吗？”他好象顺口地提起，“他若回国，起码要待一年。”“我知道了。”我端起咖啡杯，忽然发现灰色的杯底上竟刻着花纹，是一朵向日葵，我看得仔细。

　　“好吧。丞浩最晚会在八月底离开。我们还是朋友？”“那当然。”我不假思索地开口，看到他展眉地舒气：“那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我买单。”他好象得到了满意的结果，一口喝干自己的咖啡，向我点了个头便站起身。我看着他与柜台后的小姐点了个头，也没有付帐的动作便走了出去，必定是这里的熟客。

　　我不急着动。侍应走了过来，拎着半壶咖啡：“这是李先生煮的。小姐，你是他女朋友吗？他第一次带别人来这里坐呢。”侍应生很年轻，朝气的脸带着应酬式的浅笑，和我闲扯两句。我楞了一下，含混地点头，必须承认的是李劳煮的咖啡的确很香。

　　九

　　醒来，起来，梳梳头，下楼，喝一杯，找衣服，拿帽子，上楼抽烟，有人说话，我在入梦。　　--披头士《佩珀军士的孤独之心俱乐部乐队》

　　李劳在那一天之后再也没有单独找过我，几次大家的聚会他也总推托有事没有到。有几个同事的韩国朋友私下里闲聊说李劳是因为在忙自己的工作。有家大公司很赏识他的才华，要他跳槽，条件很优厚，只是要常驻北京。我无心理会，只是与丞浩上演每一对将分别恋人的戏码。我们愈见亲密。丞浩是八月份走，他犹豫地问我是否要推掉，我以一种别样的焦灼劝他以事业为重，他很感动。我们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都在一起，我们逛遍了北京所能去的地方。那些风景秀丽的皇家园林曾烙上多少文人的风雅，我却总是想到故宫里的妃子区。去感到一种纹火小烤的煎熬。

　　我爸对我说这样的离别是无疾而终的最好方式；我妈说我可以在他走后回家哭泣，她会当作没看见；阿薇在这时知道我的快要结束的新恋情，她以过来人的经验只说了一句话：“明天会更好，下一个更值得期待。”

　　我与丞浩在每个晚上拥吻，温暖里加上了盐味儿。我模糊地觉得，我会永远记得他的吻，我喜欢他的唇。

　　十

　　别来打扰我，别敲门，也别写信。　　--威廉姆-巴勒斯

　　“如果我回来，你会等我吗？”

　　北京的新机场被媒体称为首都国际化的表征之一，我却只觉得空旷。中午的人并不多，我与丞浩站在离进口最远的地方，一干朋友都识趣地站在离我们最远的地方。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他的问话很轻，怕被惊扰似的。我没有立刻回答。把手放进他拿着护照的右掌：“我二十五岁前不会结婚的。丞浩，我是真的喜欢你。”我缓慢地吐字。他叹了一口气，摸摸我的头发。刚刚及肩的头发披在颈项里，老让我觉得热且烦。丞浩却极喜欢：“等我再见你，这头发一定很长了。”“也许。”我任他将我的黑发缠绕指间。我们维持着亲密的姿势，我感到他的用力，有一瞬间的心痛，眼眶潮湿。

　　“丞浩，到时间了。”很大的喊声远远地传来，我听到丞浩胸膛的震动，从他的肩上抬起头：“再见。”“保重。”他看着我，忽然一把抱紧我。我有一丝失望，望着他的唇。依他的个性，在这样的场合是断不会给我最后的亲吻的。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说话：“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会再见的。”我点头，看着他推开我，然后转身。我没有再跟上去，有一些东西结束了，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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