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骄傲的是夜晚我独自睡觉

　　独自生活了很久。独自煮咖啡，独自逛书店，独自对着镜子做鬼脸，独自请人吃饭然后独自买单。

　　安森静静地看着我。他问：还有吗？

　　我笑着说：最近独自修理过水龙头，但是失败了，于是独自去找了工人。

　　安森，多么不起眼的一个男人。黝黑，削瘦，架着黑框眼镜。我们偶尔会一起喝酒，此外，生活没有交集。

　　那么，最感骄傲的“独自”是什么。安森掐灭烟头，然后点上另一根。

　　我站起来，转头看看窗外。

　　从22楼的高度望下去，是凤起路上如水的车流。但听不到一点声息，只见繁华不闻喧嚣。

　　我说：值得骄傲的是，夜间独自睡觉。

　　10年前，我从未想过自己在30岁的时候仍旧单身。

　　那时候，北山路的彩云轩还是一个喝茶看荷花的地方。这里的龙井泡得特别好。透明的玻璃杯里，每一针茶叶都是直立的，袅袅婷婷，含羞带俏。

　　我结交过一个叫傅怀清的男人。正是夏末，荷花当谢未谢，宛如残妆女子。我们常在此处长坐。

　　偶尔，他会谈起他的结发妻子。远在广东中山。一个叫做夏安娣的28岁女子。为他生养了两个女儿。

　　傅怀清的皮夹里有夏安娣的照片。齐额的刘海，瓜子脸，鼻翼两侧是密密的雀斑。她的微笑过于拘谨，嘴角翘起来，眼睛却因为惶恐而睁得很大。

　　傅怀清心情好的时候，会与我谈论一下婚姻。

　　他常常抚摸着我的额头，端详很久后说：你的命不好，可能会孤老终身。

　　他说：安娣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我了。女人想法太多总是害了自己。人生的选择貌似很多，其实，归宿只有一个。

　　20岁的女孩子，是不信命的。

　　那时候，学校的一些角落里，张贴过诸如“诚聘茶室陪聊 限女性 貌端谈吐佳 待遇从优 欢迎面谈”之类的小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