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柏邦妮
心情低落中,第三天。
第一个晚上,哭了。恐怕妈妈担心,因此说没事。关上门读漫画《万有引力》。其实不算很大件事,大概是猝然,决然,就像疲劳的骆驼,已经再也承受不了一根稻草。我将
手机上的号码和讯息快快删除,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元神灭了。心里依然是愤恨的,很气,想吐血,想将那些誓言一字不差砸到他脸上。
想写文章,题目《被侮辱和被损害的》《男人,什么玩意!》。
和朋友聊天,周子川在。安慰我几句。戊午火在,发给我他写的诗。
很晚很晚才睡,想起来第一次恋爱如何分手,第二次,第三次……都不是美好回忆,当然的。依然觉得生活像荒诞剧,什么东西砸到我头上了,木木的不知道疼,只是愕然。像是舞台上白灯刷地对准我照过来,台下观众一起起立起哄。
那些方才听到的话,深深伤害了我的自尊。强烈感觉被侮辱。被背叛。
太累了,我不行了。这些烂事怎么全抡上我。别说什么经历了,我已经快被打败了。我不再相信,任何爱情神话,他娘的誓言。
我不再相信我自己还能吸引一个男人。
第二天,起来时眼睛肿得很厉害。
比我年纪稍长的一个女孩告诉我,她因自卑,从来喜欢一个人,就立刻躲得远远的。因为她觉得决不可能,他会喜欢她。
我突然发觉,这是一句多么悲伤的话。
没怎么吃饭。
在阳光下去书店还书,《万有引力2》。老板吃饭去了,木板门用铁索栓着。我站在路边,正午的阳光晒在我身上。我站在路边,突然觉得一动也不想动。我想停下来,我想就地坐下来。
气恼的劲头泄了,只余疲惫和沮丧。
我在书店门口,破落肮脏的尘土飞扬的路上站着,我一动也不想动了。
下午,为朋友赶一篇关于红楼和近现代文学作品的论文。我一点也不想写。我像挤牙膏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经常脑海中出现某个词,却提笔忘字。或者脑海一片空白。
然后,我还是写完了三四千字。
我准备敲这个朋友一顿大餐。我实在是尽力了。
我不想看镜子里的这张脸。我想我难看极了。我倏然发现,也许,我一直都这么丑,是我自己不承认。好吧,我丑,怎么了。
晚上上网,某位仰慕我文才的网友坚持要我照片。我问他很重要吗。他说很重要。我突然火了,娘的!都什么东西!不是说我灵魂有价值吗,为什么要附带上美丽的肉体。娘的,你自己是不是也才色兼备,没人要求男作家必须是帅哥,凭什么你们要求我必须是个美女?
我深深愤怒了。
很深夜,给远在广州的好友写信,跟她说,刚才我扳着指头数了数多少个男人不要我。想了想,很伤心。我也不是铁打的。我不是恋爱神力女超人,我一直在为自己的冲动和冒失,以及这些烂男人付出惨重代价。
我不想看电影。读完漫画睡了。
第三天。中午起来,妈妈说我刘海太长了,要去修剪一下。吃饭的时候,我觉得妈妈一直小心翼翼地赔着笑,生怕触到我的不开心。我觉得妈妈很可怜。
剪头发的是个年轻高大阳光的东北男孩,一直在找话题和我聊的样子,甚至讲了个很老套的笑话。我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
他问我,你怎么看起来很累啊。
恩,我确实觉得很累。
路过音像店,买了九张碟子。音箱里,传出歌剧的高亢声音。我第一次发现歌剧这么美,这么有感情和灵魂。这声音一直往头顶升,往天空升,超越一切不快乐和鄙俗的忧伤,一直要凌驾到天堂。
我在音像店站着听了很久的歌剧。
我买的碟子是:《公民凯恩》、《十日谈》、《我的野蛮女老师》、《丁丁冒险奇遇记》、《月亮上的裸体》、《天涯歌女》、《戏水女郎》、《野兽》、《悲情城市》。
我买了《费加罗的婚礼》。
在书摊买了一期《现场》。
在书店租了《名侦探柯南》。
头发修剪得似乎没什么变化。这不能使我好看一些。我想,路人会奇怪我是怎么一个人,不像在工作,却也不像学生,我走得很慢很慢,散步式。
突然起风了,我觉得冷。
回家了,我收到广州朋友的回邮:“你还记不记得,你一直说,你是宇宙无敌倾国倾城羞花闭月沉鱼落雁超级大美女。”
我苦笑,是的,我说过。
不是失恋,我根本没有爱过。是对我的这整一个人的否定。尽管,他一个人,怎么能否定我的灵魂。我的存在价值。我的破破烂烂的自尊。我的伤痕累累的青春。
是的,我依然相信爱情。但我不再相信爱情会在我身上发生。
可是,我是谁啊。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难不成阴沟里翻船。道行不够,还嫩着呢。教训说明:丑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木讷的男人,寡言的男人,生活单调的男人,说自己说到做到的男人,没怎么谈过恋爱的男人,不一定是好男人。别以为非得嘴滑舌甜的才是坏男人。
教训:我那一点点残余的心的碎片,要好好收好。我谁也不给。
教训:不要以为不付出感情就不会受到伤害。
教训:我比我自己想得还要笨。
自哀自怜三天就够了,没人值得我哭倒长城。
我是宇宙无敌倾国倾城羞花闭月沉鱼落雁超级大美女。
饿了,吃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