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喜欢他身上淡淡的书卷气。待逐一见过我的那帮死党后,她们却纷纷以过来人的口气提醒我:“他不帅、不浪漫、又没经济基础,你要好好考虑考虑哦!”
是的,他的确不是一个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就连情人节也不曾送过我一枝玫瑰,可是,在公共汽车上他会主动给老弱病残让座;上坡时他会向所有需要帮助的人伸出援手;
寒冷的冬日他会把我冰凉的手揣在自己温暖的怀里;走路时他总是走在我的左边,把我护在内侧;在拥挤的公交车上他会用自己瘦瘦的身体为我撑起一方从容的空间;从夜校回来无论多晚都会看到他等候的身影;周末他一定会陪我一路游山玩水;遇到多大的事他都会安慰我:别担心,有我呢……常常,有一些感动在心中,有许多幸福的感觉温暖着不能自拔。千山万水之后,终于找到了这份平实、安心、快乐,于是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季节,心满意足地做了他的新娘。
日子就在琐碎踏实中倏忽而过,依然没有玫瑰,依然没有甜言蜜语,有的只是彼此心灵间的契合和浓得化也化不开的牵挂。
下班后,再也不会三五成群地相约去逛街,而是从市场上捎把青菜匆匆往家赶,因为希望他一进门就能闻到扑鼻的饭香。而他呢,单位比较远,偶尔塞车,哪怕晚到十分钟也不忘打个电话,以免我担心。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一定是给我一个满满的拥抱,然后再去洗手、吃饭。自从我们告别那间夏热冬凉的小平房,搬进宽敞明亮的两居室,他的这一程序就复杂了许多,先是孩子气地大喊一声:“老婆!我回来了!”然后找遍各屋,再给我一个拥抱。此事一度成为同事的笑柄,被讥为“暴发户做派”。晚饭后,两人依偎着看电视,或是携手出去散步,或是倚在床头读书、看报,心下却在不自禁地盘算着下顿饭该吃什么。
闲散的午后,信手翻起家庭账簿,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流水账,尽是些柴米油盐之类的琐碎小事,心下不禁一怔:什么时候自己竟也变得如此俗气?什么时候自己竟也“沦落”成地地道道的家庭“煮”妇了?而且还乐此不疲!于是长长叹口气,心不在焉地从窗口望出去,不经意间正巧瞥见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互相搀扶着买菜归来,看着他们深深浅浅的皱纹里那掩不住的恬淡、安然,蓦地就想起张晓风的一篇文章:“客居岁月,暮色里归来,看见有人当街亲热,竟也视若无睹,但每看到一对人手牵手提着一把青菜一条鱼从菜场走出来,一颗心就忍不住恻恻地痛了起来,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原是如此难言啊!相拥的那一对也许今晚就分手,但一鼎一镬里却有其朝朝暮暮的恩情啊!”
“爱一个人会使人变得俗气,你不断地想:晚餐该吃牛舌好呢,还是猪舌?蔬菜该买大白菜呢,还是小白菜?而终于在这份世俗里,你了解了众生,你参与了自古以来匹夫匹妇的微不足道的喜悦与悲伤,然后你发觉这世上有超乎雅俗之上的情境,正如日光超越调色盘上的色样。”不禁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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