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柔
我想,至少生在六十年代的人是不会对那个时期有多少清晰记忆的,我们都还小,我们的青春印象模糊不清。很多同龄人在同一条胡同里像野草一样生长,我们自由的童年散落在野地、沙土堆甚至是水泥管子里,好像那时父母的神情永远是焦灼不堪的,而我们的笑脸则在这些沉重的背景中存在得那么不合时宜。我们惟一的弟弟妹妹们争先恐后地出生了,
之后我们就扮演起少年老成的家长形象。尽管只差几岁,我们的分别却短促而又明显。
那时的饥饿给不了我们多少营养,少年的身体只能靠体力顽强地私下发育,很多年之后我才发现这种饥饿感已经成为一种印记盖在了所有生于六十年代人的身上,直至今天,我们都活得诚惶诚恐。
去银行存钱,听见年轻的一代在谈论贷款买房,他们对着20年的负债谈笑风生,可是我宁愿勒紧裤腰带攒足购房款,哪怕那是在50岁以后的一天;带着孩子去麦当劳,看着更年轻的一代边打手机边嚼着在我眼里没有营养的汉堡包,我会羡慕不已。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轻松、直接和自由选择生活的勇气,就连他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我都认为是一种青春的表现,我还能这样生活吗,我想我已经衰老了。
我经常反思六十年代除了饥饿还给了我们些什么,后来,我想到了理想。在15岁和45岁的人成为同班同学的时候,人们都曾经有过那么鲜明的理想,诗歌和激情点燃了一代人的青春时光,直到现在,许多人的旧笔记本上还摘抄着大量当时热血澎湃的诗句,它们像过去的老歌一样能勾起人的回忆。记得当时的青年大都神情庄重,仿佛谁都是一块为社会熔炉准备好的木炭,人们确信精神的火种将燃于四野。也许是从那个时代走过,在我们性格里自然而然承载了许多循规蹈矩的因素,有时它甚至成为制约我们发展的桎梏,可我丢不了它。我们在70年代人的眼里过于保守,我们在80年代人的眼里已经过早的衰老。我们只能是我们,尽管有些不服老的60年代人也染头发,也泡吧,也偷偷摸摸在聊天室搞起了网恋,也夜不归宿,也写些小资情调的美文,可是他们骨子里的烙印是抹不去的。你可以大着胆子去诱惑生于六十年代的人们,不过放心,出不了大事儿,因为他们早就给自己画好了圈儿,他们保守,最多有贼心没贼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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