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婆媳之战就这样以血的代价告终了。面瓜妈为了儿子咽下了这口气,她看看头上裹着纱布的儿子,怨中有疼地数落他:“受罪的命,你就是那受罪的命!这辈子你就这么窝囊着吧!”她把鸡汤递给面瓜:“给你那个妈端去吧。”
面瓜把鸡汤吹凉了递给筱燕秋。孩子哭了,面瓜赶紧把她抱起来,在地上来回走着,嘴里面“噢”“噢”地哄着。
“伤口还疼吗?”筱燕秋心疼地看着他。
面瓜笑嘻嘻地回答:“不疼了,早就不疼了。”
孩子还在哭。面瓜妈走进来瞥了筱燕秋一眼,不高兴地说:“有这么抱孩子的吗?”她从儿子手里接过孩子,孩子到奶奶的怀里哭声戛然而止。“这小东西还知道挑个人。”面瓜从心里觉得奇怪。
面瓜妈脸上露出得意,她把孩子抱到行军床旁边解开襁褓。老太太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婴儿,看着看着脸上的笑纹舒展了。
“小东西,模样还挺俊。丫儿呀,你咋瘦成这样呢?实在没啥可嚼的是吧?”
筱燕秋眉眼不抬,狼吞虎咽地吃着。
面瓜妈给孩子换尿布:“看看!看看!孩子的屁股咋淹成这样了?”
筱燕秋不接她的茬。
面瓜说:“妈,我整吧。”
“你整,你会整啥?看看这包打的,这么打下去,我孙女不长成罗圈腿才怪呢。”
面瓜妈整天在盥洗间里面忙着,不是洗尿布和脏衣服,就是洗菜淘米。她边干边数落面瓜。
“我十九岁嫁到老年家,上有公婆,中间有小叔子小姑子,下面是你们挨肩儿的四个孩子。我早上五点钟起来做饭,晚上别人一觉都睡醒了,我还在灯底下纳鞋底子,补衣服。这几十年是咋过的?那可真是一步一脚血呀!”
“妈,天天说这些有啥用?”面瓜听烦了。
“没用,是没用。我辛辛苦苦地养大了你们,受的苦齐腰深。我得啥好了?眼瞅着黄土埋到脖梗子了,连孙子的影子都没看见。”
“妈!”
“你说你娶这样的老婆有啥好?啊?一点儿都不实用,生个孩子刚比耗子大一圈就难产了。生下孩子又不产奶,这叫啥女人?看看这,又是鱼汤又是药,才催下来那么几滴黄汤。这一滴黄汤合多少钱啊?”
“妈,燕秋心里面比咱们谁都急。”
“急?我看她一点儿都不急。这孩子好像不是她生的,是我生的。昨天晚上孩子哭得气都上不来了,她连眼睛都没睁一下。”
“她流了那么多血,身子太虚了。再说你又不让她弄。”
面瓜妈眼睛一瞪:“我不让弄,她就顺坡下驴呀?”
面瓜不说话了。面瓜妈狠狠地戳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就是那受罪的脑袋。咱村的二丫多好,你嫌人家腰粗。腰粗咋的?看看人家那对大奶,衣襟一掀,那津儿能喷到对面墙上去。”
唐华端着盆进来:“大娘,夸谁呢?”
“夸我那儿媳妇呢呗。”
面瓜借机会逃了出去。唐华把一碗泡菜递到面瓜妈面前。
“大娘,给你,新腌好的。”
面瓜妈眉开眼笑:“亏你惦记着我。”
唐华问:“还没奶啊?”
“可不是呗,真是活活愁死我了。”
面瓜又溜了回来:“孩子睡了,妈,我洗吧。”
“这点儿活,我走着就干完了。”
面瓜抢母亲手里面的活儿:“我干吧。”
面瓜妈眼睛一瞪,打掉儿子伸过来的手:“不许你碰她的脏东西。”面瓜妈绷着脸告诫面瓜:“我告诉你,以后你的衣服不能和她的衣服放在一起洗,叠衣服的时候,你的衣服不能放在她的衣服下面。你更不能和她用一个洗脚盆子洗脚。女人贱,女人脏,你知道不?”
唐华吃惊地看着老太太。
“你再不济也是男人,说死也不能让她压你一头。”面瓜妈教育儿子。
唐华忍不住了:“你自己也是女人,怎么就能这样糟践女人?”
面瓜妈被她问蒙了,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唐华夺回了那碗泡菜气哼哼地走了。
“哎,我说我们老年家的事,你搭哪门子茬?”面瓜妈火了,冲着她的背影喊。
“面瓜,你家锅溢出来了!”走廊里面有人喊,面瓜妈扒拉开面瓜一个箭步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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