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大学生，在做家教的过程中，爱上了这个家庭的女主人，她比他大16岁，是一个14岁男孩的母亲，他们的爱深深刺痛了男孩父亲的心--这是一段怎样的感情？原本并不相干的两颗灵魂，又是因为怎样的契机而走到一起？回过头看来，尽管我们无法简单地指责任何一方，却至少可以“按图索骥”出一点眉目出来，在我们的生活里，像这种意外感情的发生，到底是一种偶然还是必然？

　　——吕安，男，23岁，学外语的大学生。

　　阿莱手记

　　阳光明媚的大年初五，节日的喜庆气氛依然浓浓地笼罩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因为到得早，整个办公室显得异常安静，我打开电脑，一边浏览邮件，一边等待吕安的到来。

　　说实话，对于吕安的故事，我不否认，我也有我的一份好奇。

　　在我的字典里，男性对女性的爱情中少不了两个字--宠爱；反之，女性对于男性，也必然要有崇拜。

　　而此时此刻，我想像不出吕安如何去呵护一个比自己大16岁的女人；而从女人的角度看，我更是不明白一个39岁做了母亲的人如何能够对一个23岁的年轻男性产生依赖、信任以及崇拜。

　　我知道人们说真正的爱情可以抛开门第和年龄，可是对于疑问，我不想隐藏。

　　亦舒在《玫瑰的故事》里塑造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女性，玫瑰的美颠倒众生，甚至连晚辈见到她也会心慌，50岁的黄玫瑰依然惹人怜爱，我想，这只能是亦舒笔下的传奇吧。

　　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一个年轻的学生模样打扮的男孩推门进来，我知道，他就是吕安。

　　吕安看上去和他的实际年龄差不多，中等个子，头发有一点天然的卷曲，眼睛不大，笑容纯净，一身随意的打扮，背着黑书包，一条暗格的围巾就是浑身上下惟一的颜色。

　　我请他坐，并递过去一瓶水，他拿过来在手里，一直也没有打开。

　　吕安说，他爱的那个女人叫学娜，他们相识已有半年，他一直叫她“姐姐”，叫她丈夫“大哥”，没想到，“姐姐”成了自己爱的人。

　　我们就这么面对面聊着，聊着他和他的“姐姐”，他们的相遇与相知。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滑了过去，我感觉到肚子有一点饿的时候，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中午12点半了。

　　“你饿了吧？我们叫一点外卖上来。”我问他，一边打电话。

　　吕安显然想推辞，但终究没再说什么，只点了一个很便宜的菜，我说再要一个吧，他低头笑着说，不用了，我就爱吃这个。

　　那一刻，他的温顺和羞涩，显得非常可爱。

　　他不是一个坚持的人，大部分时候，有些被动。

　　吕安吃得很慢，也很少，好像没有什么胃口的样子。

　　我翻着他递过来的一本像册，里面是吕安在不同地方留下的一个个无心的笑容，后面是他和“姐姐”的合影，他问我，“姐姐”是不是显得特别年轻？

　　我没有说话，我总以为人年轻与否不在面容上，两个人眼睛里的东西，很不同。

　　一个已从生活里走过，而另一个，却还在期待生活。

　　正如吕安所说，“姐姐”的确是一个善良的女人，而且不难看，大大的眼睛，柔顺哀伤。

　　我知道他们在一起时，两个人都不愿多想，就是想，也只能挑着拣着去想，因为想得太多了，会徒增许多烦恼。

　　可是现实往往容不得回避，烦恼也不会因为你的不考虑就不存在了，该来的终究要来，该承载的责任，该面对的问题没有一样会逃得开……

　　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吓了一跳

　　我家在西安，考大学考到了南京。我有一个弟弟，他早早就独立了，我的学费和日常开销都是由爸爸妈妈来负担。去年暑假，我没有回西安，而是想利用放假的机会挣一点钱，故事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一般情况下，大学生勤工俭学做得最多的工作就是家教，想做家教一点都不难，学校里有专门的家教中心帮助推荐需要家教的家庭。我以前也做过几家，感觉还不错，所以当中心向我推荐一个初二男孩的家教时，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这个男孩名叫彬彬，他需要补习的科目是语文和英语。我按照以往的惯例提前给他家挂了一个电话，和学生父母沟通是我们开始工作的第一步。电话是一个女人接的，听口气应该是孩子的母亲。和其他家长相比，她显得十分细心，一上来就在电话里和我聊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定好每周三次课，一次两个小时。

　　当天晚上，我带着相应的教材按照地址去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特别年轻的女性，她穿着一件紧身的黑T恤，白色的皮肤，眼睛显得又黑又大，长发很随意地梳在脑后。她笑着请我进去，一边招呼孩子出来，我不由愣了一下，她的年轻，不知让我该称呼她“阿姨”还是“姐姐”。彬彬是个又高又壮的男孩，不过十几岁，已经长到了一米八几的个子，站在妈妈身边，显得她更加年轻了，根本就不像是一对母子。

　　我开始给彬彬上课，她不像别的家长，老师来了自己去忙别的，而是搬来一把椅子坐在旁边一起听。我以为她只是单纯想检验一下我的课上得好不好，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她又站起来招呼着给我倒水，弄点心、削水果。那天我呆了很晚，临走时，她对我说，其实我自己也想多学点儿东西，今后你给彬彬讲课的时候，我也在边上旁听，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呢？没有问题。

　　我回答说。对于知识，她好像特别渴求的样子。在以后我讲课的时候，能够很明显得看出来，不论我讲的是什么，她好像都特别爱听，特别感兴趣似的。她总是有很多问题，每次说好上一两个小时的课程，最后总是延长到3-4个小时，她的旁听，反而比孩子还要认真。

　　那天晚上，彬彬的父亲只露了一面，他个子很高，人有一点黑，看上去很威严的样子。

　　过生日的时候，她亲手为我织了一条毛裤

　　那个暑假我一直很忙。

　　每周要给彬彬补课，平时还要给一个湖南大学的女孩补英语。女孩叫北宴儿，当时一直在家教中心帮忙，因此认识了我。我有一点喜欢她，在尝试着和她交往，对于彬彬的妈妈，除了好感之外，根本没有其他想法。有时我给彬彬上课的时候北宴儿不停地给我打传呼，她就会笑着说，是女朋友吧，改天带到家里来玩儿。

　　每次补课之后，彬彬的妈妈总是会精心准备一番，留我在她家吃晚饭，让人无法推辞。彬彬爸爸也在，有一次还亲自下厨，我拒绝不了他们的盛情，只好依了她。看到人家这么热情，我觉得自己无法再找人家收费了，就决定义务帮彬彬补习。开始时她不答应，可是每次我都会把她给的钱再买成教科书或磁带给彬彬带过去，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我一个人在南京读书，无亲无故，就真的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姐姐”，把彬彬的爸爸当成了自己的“大哥”。

　　再后来就开学了，我把彬彬的课由三次改为两次，每周给彬彬上一次课，还要给她补一次英语，而我和北宴儿的感情，也发展得非常顺利。

　　2001年10月份，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姐姐”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到她家过生日，还给我准备了生日礼物。我觉得这样太麻烦，就推辞了。可是两天后的下午，我正在图书馆看书的时候，她给我打了个传呼，让我马上到她家去，她给我织好了一条毛裤。

　　我骑车去了，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家里只要她一个人，屋子里的布置依然是那么井井有序，一尘不染。她好像精心化了妆，脸上的神色与往日显得有些不一样。一条蓝灰色的手织毛裤被折叠在一个塑料带里，上面还有一个红色的首饰盒，里面是一个拴着红绳的生肖玉坠。

　　她声音低低地说，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你收下吧。吕安，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你大哥今天不在，我对你说的话你不要让他知道，我虽然喜欢一个人，却并不想伤害另一个人……

　　屋子里静极了，她那样说的时候，有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进来。她好像并不关心我的想法，把毛裤从兜子里取出来说，你试试吧，也不知道你的尺寸，我只是凭感觉织的，看看是不是合身？随后，她把毛裤交到我的手里，还细心地拉上了卧室的窗帘，又怕屋子里黑，顺手打开台灯，转身带上了房门，不知道到厨房忙什么去了。

　　我自己坐在昏黄的灯下，把毛裤套在自己的身上，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可是这种念头随之一闪而过，怎么可能呢？不过是自己胡乱猜疑罢了。

　　试过毛裤出来，我向她告辞，她并没有挽留我，只是说一定要到家里来过生日，就送我出来了。

　　国庆节前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我生日那天下午，传呼响了起来。

　　是她。她叫我过去，我说不了，她说连蛋糕都买好了，你不来谁切生日蛋糕呢？我推辞不开，只好去了。“姐姐”依然为我准备了丰盛的菜，“大哥”也陪在一旁，虽然不说，却是一脸的不悦。

　　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现一样，可是我的心里却特别不自在。

　　国庆节到了，北宴儿要我和她到同学家去玩，她却非要我到她家过节。我实在推辞不开，只好去了。上午大哥不在，她就带着我和彬彬到附近的公园去照相，晚上留我吃的晚饭。

　　从那儿以后，我就开始有意回避她的邀请，我知道我不能再和她家来往了，“大哥”的态度越来越难以捉摸，对于北宴儿，我也不能再拖了。

　　谁知国庆节一过，家里就接二连三出了一堆事。

　　先是弟弟做生意被罚了几万，再后来爸爸妈妈又开始打离婚闹得不可开交。随后，北宴儿也回到湖南去了。我回到西安，仅仅呆了一天半的时间，劝解了父母，就又赶回了南京。所有的事情都赶到了一起，我的心情坏到了极点。一种说不清的失落，在我的心里蔓延开来。我忽然发现一切都靠不住，亲情？爱情？未来？什么才是我最终可以依靠的东西？

　　那天正好是去她家做家教的日子，我的心神恍惚，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我对她讲了身边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一直认真地听着，安慰着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痛快过，我把自己的心里话完完全全地吐了出来，她是我惟一可以信任的人，真的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们之间的关系往前迈进了一大步，她越发走入我的心灵，成为我心灵上的依赖。而关于婚姻，关于丈夫，她也诉说了她的心情，她的不满。“姐姐”说，她一直喜欢一个有活力、有闯劲的男人，而“大哥”不是，大哥更喜欢躲在家里过一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平淡生活，他的没有目标，使她觉得这个家根本不能给她带来什么新的希望。

　　“姐姐”是一个有追求的女子，这是在许多年轻女孩身上都看不到的。

　　后来，“姐姐”送了我一条围巾，就是你今天看到的这一条。在肯德基，她对我说了一些话，言外之意我明白，却真的不敢去面对。当时我有些警觉，对于她的表白，我除了惊慌和躲避之外，只能闪烁其辞。我说你是我的“姐姐”，我不想因为我破坏掉你和“大哥”的家庭，影响你们的夫妻感情。她说傻孩子，怎么会呢？你谁也影响不到。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开始从头到尾地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头绪，我对她的信任和依赖，是不是说明，我其实也是喜欢她的呢？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我要怎么办？我要怎样才能控制住自己对“姐姐”的感情？

　　她只能是我的姐姐，不能做我的恋人，我一遍遍告诫自己说。

　　大哥发现了我们的关系，姐姐要和他离婚

　　进入2001年12月，“姐姐”把我约了出来，我们又一次谈到了这个问题，还是没有答案。可是和“姐姐”在一起的感觉却越发不一样了。我发现自己竟然对她产生了一种渴望，一种不可能是亲情的渴望。当我重新审视她的时候，看着她眼角细密的皱纹，我竟然有想去抚平它的冲动。

　　这是属于恋人的冲动。

　　她回家的时候，我心里隐隐有一丝嫉妒的情绪，我想象她在“大哥”身边的样子，我害怕她在家里不幸福，又怕她太幸福。每次在外面见面，我们总是要偷偷的，不能像和北宴儿一样，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所以每次回来我都会想，什么时候我可以在任意时间任意地方都能和“姐姐”出来就好了。我开始幻想一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和“姐姐”在一起的生活。

　　我们真的相爱了。

　　以前和“姐姐”在一起，因为年龄上的差距，我总会觉得别扭，怕人家看。现在不是了，好像根本不用去考虑这方面的问题似的。能够和“姐姐”走在大街上，我觉得特别幸福。

　　有很多东西，很多思想，我们不谋而合，没有年龄的界限和阻碍，甚至超过了我和北宴儿的感觉。

　　因为这种一心一意，我开始越来越充满了渴望。“姐姐”总是会尽量安慰我，多抽出一点时间来陪我。其实我也知道，我们在一起几乎是不可能的，关于未来，我们谁也不去提。有时真希望可以一直这样下去，“大哥”永远都不会知道；有时又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哥”终究有一天会觉察。而那种负罪的感觉，更是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这种痛苦和自责折磨着我，我知道我们既不会轻易地结束，又不会真正走到一起。那么，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在特别开心的时候，我会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却不能让“姐姐”发现，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该怎么走？如果我们被发现了，我又能承担多少？后来我就对她说，我们什么也别想，就这样下去吧，这样，不也挺幸福的吗？

　　那个冬天一直在忐忑中度过，直到那天早晨，“大哥”在街口发现了牵着手的我们，一切终于无法再掩藏。

　　“大哥”打了我，狠狠地揍了我，她要我跑，我没有动，更没有还手，这件事，是我对不起“大哥”，我真的没有还手的资格。他打我，是应该的。

　　因为这件事，“姐姐”要离开他。她问我，吕安，你会一生一世对我好吗？我说会，在这种时候，我更不会离开你。但是，今日是这个答案，但是十年以后，二十年以后呢？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忽然发现我并不懂得生活，生活的重量，我也许根本就担负不起。对于“姐姐”的心，我相信自己不会变，可是，我又怎么知道未来的自己呢？

　　“姐姐”清楚地看着自己，她说自己在玩火。

　　“大哥”还在爱着“姐姐”，我忽然也觉得“姐姐”真的应该回到丈夫身边去，可是，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记得以前一直盼着，什么时候我们的爱情可以光明正大地放在阳光下，可是如果真的属于我了，恐怕我又不知拿它怎么办了。

　　因为这份心事，今年过年我没有回家，我不知道怎么和父母去说。我又不能留在南京，因为我无法去面对“姐姐”。于是和一个同学到天津来过年，却在新报上找到了你。

　　其实，我最想说的就是，“姐姐”，我不是不爱你，但是如果这份感情带给你的是一份毁灭，我怎么还能再爱下去呢？我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一种正常的生活，我想说的话，却无法开口。理智的决定往往都很残酷，却早晚要去面对。

　　我以为我可以给“姐姐”一份她所希望的生活，我以为我的爱情至少可以为她带来真正的幸福，可是我却忽略了自己的能力，我是谁？我不是一个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