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玉洁
有一阵子看红楼梦只记挂着那几页写有这样那样美食的章节,简直耳谙能详的,上次到
上海,一个在南京住过两年的上海朋友就巴巴地叫我务毕上火车前先去趟南京本地
的菜市场买二斤鲜芦蒿来吃。第五十一回燕儿吩付柳家的做面筋炒芦蒿少放些油来吃,想起来耳边都是那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晴雯姐姐要吃芦蒿。荤的因不好才另叫你炒个面筋的,少搁油才好……”
芦蒿是南京特产所谓春八鲜之一,早年都是野生于荒滩、荒坡圩区及洲地等。现在可以人工大批量的栽种是不稀罕了,但是吃东西其实也是一种习惯,比如现在我想吃鱼腥草凉拌了一根根的拈来当零食来吃,当然到贵州馆子里也不是吃不着,除了云贵一带,家常就没有这样便宜的事。再僻如这个芦蒿,除了南京,别的地方至少在记载中是没有这种东西的。而南京早在明朝,每年春初,江坝边上产的这种野草已经是下至普通人家餐桌,上到朱明天子的贡品的美味了。早两年北京的朋友来我家,想着新鲜菜做给人吃,巴巴的十块钱一斤买来做了一盘子,他们一看便未尝先嫌,笑我小家子气上来就请吃草根。笑完也尝了,却是吃不惯,可南京人就是爱那一股子异香异气,现在种植品少了那股气味,在外地的销量反而上去了,上海现在也不是没有芦蒿,也是真空包装的种植品,但是象我们吃习惯野生的只觉得这个太淡,味道是最最奇妙的东西,甲之熊掌往往就是已之砒霜。所以回来时,特地到菜场里。真正野生的芦蒿捡上好的带了来分给大家尝。区别十分明显,养植品是弱弱的绿,而野芦蒿就是短而肥的茎子绿中渗着些红,清炒菜按说是最好做的,但芦蒿因为是野菜,需要特别注意火候,时间稍长菜茎软了风味就少了一半,所以只要快火猛翻几下就行。虽然我们这芦蒿里面筋也不加,只是清炒了最后上点芡吃起来更香滑些。
其实晴雯真的嘴也刁,脾气更坏,但又并非不讨喜,比如这句话,作者把自己的爱好给了晴霁,同时也漏出了曾经在南京生活的底牌。
正好那天我做了肉馅豆腐皮卷儿,就是超市里那种薄得能透光的豆腐皮,一般是绑了大煮做素烧鹅的,我但皮子够韧,便切成一个一个小块,把拌好的碎鸡肉虾米香蘑馅子包好了一个个摆在盘中。又嫌家里现成的酱油味道苦,冰糖又没了,便不做红烧,起了蒸笼用大火蒸半小时,出来 那小卷子果然比烧的得红黑糊糊的俊得多,香得又是另一种味道了,桌上又有我的一个《红楼梦》同好,吃的时候她一个尽儿笑,大约是我满口卷子包子的嚷嚷,她想到了“烧糊的卷子”那段公案,我不知道风姐口中那种没烧湖的卷子是什么美食,但手边现做的这几样端上桌,也就是晴雯姐姐最爱的一席啦,她最喜欢吃的那种豆腐皮的包子大约就比
我们今天吃的豆腐皮包肉卷,名字形状是不太对,但又不是不会包包子,只是手头没有那种干丝瓜筋怕做了散口反而不方便吃,但意味是都有了,只不过他们家的馅子配料上自然尽可能的精致,其实味道最好顶不过鲜香二字。
而且,我这是自家做菜吃,又没有丫头小厮给我们左使右唤的,想吃自己就弄了,自食其力,召不来闲气,比别人心情一好赏来的东西当然又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