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刘在床铺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窗外月色很好,可他哪有心思看月色。他从大学毕业出来进机关,—呆就是10年,连一个小科长都没捞上。他就常常抱怨没有机会,也常常牢骚没有舞台,挂在嘴边的口头禅是: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妻给机关刘泡来浓茶。茶是他每日的镇定剂。妻善解人意,说:“睡不着就不睡,要思考就思考透。”
机关刘确实是想思考透。这次机关机构改革,提前退休的、提前离岗的、辞职的、停薪留职的,规定了一系列的优惠条件。机关刘觉得属于自己的机会和舞台已经来临,关键是现在的路如何走。
妻很支持,说:“你想如何走就如何走。”
机关刘说:“话不能这样说,关键时刻要慎重。”
妻说:“你可以办公司嘛!家里还有积蓄6万元,亲戚朋友处借一点,房产证去抵押贷一点,凑20万元的启动金,问题不大。”妻很理解丈夫,她知道丈夫一直想注册一家装饰公司。丈夫业余喜欢研究装饰装修,还在晚报发表过文章,加入了市里的装饰协会。
机关刘说:家里的6万元积蓄是为儿子上高中、大学准备的;况且,市内的装饰装修公司上规模上档次的已经30余家了,竞争异常惨烈,万一公司亏本了,亲戚朋友的债还不了怎办?这套房子拍卖了我们住哪儿?这个风险太大了!
妻说:“你干脆去深圳,找孙亚非!”孙亚非是机关刘大学的同窗,大学毕业就下海了,目前已拥有两家公司。机关刘平时谈起孙亚非既羡慕又不服气,因为大学时两人睡上下铺,机关刘成绩优秀,孙亚非常常补考,老爱抄机关刘的作业。
机关刘继续呷他的茶说:“孙亚非那五六百万元资产在深圳那片经济的汪洋中顶多算一条打鱼船。把宝押在他身上,太冒险了。”
妻说:“你干脆回家当自由撰稿人,说不定搞出一个电视连续剧还会一炮走红。”
“写文章能够养家糊口?写出彩就能发表?发表了就能走红?”
妻沉默无语。
机关刘也沉默无语。机关刘慢悠悠地把茶呷得有滋有味。
过了很久,呷完茶水的机关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还是机关好!机关稳妥!”
第二天,他慢条斯理地踱着步子、夹着公文包去机关上班。路过一家彩票宣传点,一位小姐正在热情促销:两块钱,100万的惊喜!
机关刘挤过去,果断地买了一张奖券。自言自语地说:“这个险,冒得!”(文/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