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菊开那夜
生命到底是什么,生命的开始不由自主,生命的中止有时却随心所欲。
母亲终于以自己的方式作出了反抗,她心里有太多的悲哀,十九岁时的错误,形同虚设的婚姻,以及父亲多年来对于离婚坚持不懈的向往。
从来没想过母亲会如此迅速的离去,医生告诉我她活不了多久时,我不相信这是真的,双手抱住头,感觉天昏地暗。
而母亲很平静,她早就知道会有这样一天,几年前当她查出胃癌时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她放弃了治疗,放弃了生存的可能,一个人静静的耗去生命,带着自虐的痛苦以及隐秘的快乐,用这种方式报复着所有的不平。
生命行将枯槁的时候宁静的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原来并非是结束了与父亲的一世纠葛,并非是,这将使父亲陷入更大的悲哀里,得到的自由仿佛是用母亲的生命所换取,父亲难以背负难逃良心和自责,以及我的愤恨。
我愤恨,正如母亲所预料的,这很容易形成一个错觉——母亲死于父亲带给她的伤害。
我除了会流泪什么也不会了,像个傻瓜一样削着苹果,削到了手也不觉得痛。
母亲离开了人世,弥留时她要和父亲说话。我退出病房,倚着墙壁,眼睛睁不开。接着传来了父亲的哭声,我冲进去抱住母亲。
瞬间,一切都在瞬间以某种方式结束了。我几乎崩溃,无法承担这一切的伤悲。我泪流满面,拼命的对父亲说,你那样自私,我恨你,恨你,永远恨……
很久了,很久没有哭了,好像从六岁那年被邻居家的小孩抢了蛋糕后,再没有流泪。耳边仿佛有首歌缓缓低唱,天天天蓝,天天天蓝,不懂的事的孩子还在问,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为什么出汗。
父亲一夜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