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的李东生不相信虚无飘渺的未来,毕竟,企业要靠业绩和市场表现来说话。但是当李东生把目光转向海外,准备在成熟的欧美家电市场有一番作为的时候,他心中有多少胜算,他自己的底线又在哪里呢?稍后,请继续收看《杨澜访谈录》。
杨:你曾经说过啊,一个企业做大不一定做强,但是不做大一定做不强啊。这是不是特别是针对制造产业来说的?而有一些专家,像郎咸平先生,他就说:“中国企业坏就坏在要做大做强,一下把战线拉开,利润降低,就是离末日不远了。”你怎么看待这两种不同的观点?
李:其实我看过郎先生的文章的,原则上我对他的说法我不反对的。如果只是追求规模的大把它堆起来,这样的企业是挺危险的。但是从制造业的这种,产业的这种特性来看,你一定要大才能,一定有规模才会有效益。
杨:才会有规模效应。
李:或者说,大不一定强,但你不大一定不强。做大不是目的,做强才是目的。但是你要做强的话,在我们这种大众化这些产品的制造商,你不大你不可能强的。你的产品的开发的投入,你要靠更大的销售规模量去摊销,你的市场品牌的推广,你的客户的服务,都要靠你的经营规模啊,去分摊你的成本。如果说你做不到一个大的经济规模,那你整个竞争力是上不来的。
杨:2003年,你一个很大的举动就是收购了法国的汤姆逊公司,那么也有人说汤姆逊公司是一个亏损的企业,你收它来干什么呢?
李:严格讲呢我们不是收购啦,是产业的兼并重组。确实汤姆逊彩电业务是亏损,我们做这个决定也是不容易的。当时我看了我们的顾问公司给我的报告,我几个晚上没睡好。
杨:你很容易睡不好。
李:是啊,因为这个决定太大了,彩电是我们的核心产业,这一仗我们是输不起的。但汤姆逊这个机会对我们来讲呢这个机会是惟一的。我们当然可以不做,我们放弃这个机会,我们自己慢慢地从小做大,在国际化这一块。但是这样的话呢,可能时间成本我们付不起。汤姆逊虽然这个业务是亏损,但是它在全球的产业结构很好,他们很强的市场是在北美和欧洲,正好是我们缺的,我们比较强呢是在中国和发展中国家。汤姆逊在技术方面有比较好的积累,它是全球拥有彩电技术专利最多的公司,那和它结合的话,对我们技术能力也是有提升。所以我们分析过,如果发挥好协同效应的话,是能够使重组后的公司竞争力啊比TCL单独做呢更强。
杨:你当时心里的底线是什么?
李:心里的底线,就是这个项目是一定不能输。一定要有把握把它做到不亏损。这个项目是输不起的。我当时不能说定那么一条说,汤姆逊做下来就算了,我就不要了。你不能不要的,它输起来,那个或者是真的做不成功的话……。这一仗是我们输不起的,因为它规模太大了,它一年的销售额在全球的话是20多亿欧元,就200多亿人民币。
杨:30亿美金了,30亿美金。
李:将近30亿美金啊,是吧。那个是我们输不起的。
杨:但是收购欧美的公司或者是兼并欧美的公司,大家在企业文化和管理的方式上面可能有很多的不同啊。这个方面给你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李:是啊,文化差异是很大的,前年我们收购施耐德,当时我到工厂去看,我第一感觉非常好。因为这个工厂停工了已经半年了。
杨:当时它已经破产了是吧?
李:已经破产了,停产都半年了,但是我看到整个生产现场呢津津有条,就象昨天还在生产一样,很干净,非常地整齐,而且那个接待我们的原来那些员工啊,他们的精神状态也很好。
杨:主要是人家有社会保险。
李:我觉得德国人真的做事挺认真,我是心里挺感慨的。回来把这个事情和大家说,我说要很好地学习。那后来接下来的话呢,他们也有他们的特点。工作很认真,但是呢工作以外的时间你找他不到的。你周末你要打电话找他绝对打不通。老板,老板也不行,手机永远也不会开。
杨:他们很重视这种家庭的时间。
李:家庭的生活,是啊。你有什么活动是要他们牺牲个人的休息时间来干,一般比较难,一般比较难。另外他们想问题呢也不会拐弯,一个事情这样直的就是直的,弯的,曲的就是曲的。
杨:他没有广东惠州人的灵活。
李:没有中国人的那种思维啊,就是说你一定要承担责任去达到这个目标,他不是,他是你交代我什么事,我按照这个要求做了,做不到那就不是我的事了。这种想法比较多。
杨:你看到人家能够有周末的时间,能够有下班的时间,你想想自己这20年来那么辛辛苦苦地在做啊,会有一种想偷点懒想去休息休息的感觉?
李:确实连续这么干的话,确实有点,身心啊都有点疲惫,有时呢也有一些想法,说,能够休息一下是吧。但更多的时候呢,就还得要打起精神来应对这种工作。因为,其实我心里很明白,中国呢和他们不一样。中国是一个发展中的国家,中国经济,中国企业都是在一种,处于一种追赶者这样的角色。人家已经跑在很前面了,我们在赶人家。你不更努力跑得比别人更快,你哪能赶得上呢?你要比别人跑得更快,你惟一的,就是说比别人多付出。你不是比别人聪明,你也不比别人有钱,那只能比别人多努力了。所以在中国搞企业的话,就一定要有这样的思想准备了。我们这一代是要多付出的,是要牺牲的,才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没有这样的心态,那就算了,那你就早点退休了。
杨:但是这样的一种这种心态啊,包括这样的一个付出,是不是也是让你在10年前就开始比较有步骤地在规划TCL管理层的这个股权的问题?而且在这个方面,好像你处理得也比较妥当啊。
李:企业体制的改革应该说做得比较成功,我在1996年当TCL的总裁之后,我就把自己的想法开始付之实践,其实我想了几年了。中国企业要长远地发展,企业体制问题是一定要解决的。
杨:对,不能靠一两个人这样持续奋斗
李:中央的,就是政府的这些政策导向也是很明确,是吧,说要体制改革经济改革,是吧,但怎么干?他并没有拿出一套方案来。那我们1996年,我当总裁的时候,就和政府商量,提了一个企业改制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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