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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难立:没房子 没工作 没女人(3)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2月12日09:38  中国青年报

  十年青春,如何与人说

  聚会原定晚上6点开始,由于不少同学是个体老板,正月初八是个吉利日子,大多忙于开业,然后才能驱车前来。一直等到8点,答应来的人才基本到齐。

  “要不不等了,我们先开始?”期间,易光斌多次问我。

  “还是等等吧,都10年没见了。”我说。

  尽管他们都在十堰市里,易光斌与他们见面并不多,平时也很少联系。偶有聚会,同学们都以“才子”称他时,他则淡淡一笑,拿起酒杯与人干掉,然后默不作声地自斟自酌。

  而他这10年走过的路,大家知道的并不多。偶尔在网上问起其他同学,也多是以“听说他毕业后挺不顺的”一句话带过。

  我忽然意识到,我们10年前的那次见面,正是他人生命运的转折时期。

  1999年春节前的一个中午,我路过县医院大门。突然,一个人跑过来说,“我休学了。”

  我愣了一下,发现是他。他上身的灰西服有些皱,脚上的旧回力鞋带着些泥痕。手则是我熟悉的那双冻得红肿的手,一只手捂着胸脯,另一只手提着几包纸包的中药。

  他告诉我,大学入学的例行体检结果显示,他的身体出了意外,校方要求:“休学,治病。”他正在县医院住院。

  我们匆匆告别过后,再次见面,已是2000年的夏天。

  见面之前,我已听闻他退学的消息,当时有些愕然。但很快我便为自己的事情心烦意乱。那个学期,我不愿继续学习环境工程专业,拿着刊有自己高考满分作文的报纸和书,找到副校长,要求转到中文或新闻专业。当然,最终未能如愿。

  在市政府文化广场前,他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推着车,一瘸一拐地向我走来。

  “等再过几年,就算上完大专,也还是文盲。”我还没问,他便提前跟我解释他退学的道理。然后反过来安慰失魂落魄的我,“能在一个有一定知名度的重点大学感受人文氛围就行了,没必要转系。”

  他自己的情况,始终没有多提。我只是听熟人说,这两年他活得不容易。

  第三次见面,是在7年之后的2008年春节,我刚刚从清华研究生毕业。

  与他一同前来的,是一个文静漂亮的女孩。他请我到十堰市市中心一家小店吃了顿便饭,花了48元,并第一次给了我他的名片。言谈之间,得知他在朋友的公司帮忙做汽车饰品生意,但情况并不太如意。

  “是你女朋友吗?”女孩走后,我低声问他。

  “现在不是。”他说,然后脸唰地红了。

  我们沿着马路走,他一直送我到了很远的车站。临上车前他问我:“‘十一’的毕业10年聚会你参加吗?”

  “到时候看吧,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说。

  “你参加我就参加。”他还是QQ上说的那句话。

  我们的第4次见面,便是这个春节,从正月初七的下午开始,一直到正月初九的凌晨两点结束。这也是近30年来,我们见面时间最长的一次。

  他进入而立之年以前的人生画卷,也第一次由他主动在我面前彻底打开。记忆的画面,也再次被他拉回10年之前。

  那年他在县医院住院3个月后,借来的1万多元已花完。1999年8月复查,一切如旧,他再到亲戚家借钱进城抓药,得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有”。

  8月30日那天,他一眼瞟到了木匠父亲手上那三根还剩半截的手指,转身看到写字台上的药,已所剩无几,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父母已去干农活儿,易光斌锁上家门后,一直不敢回头,他脑子里只有两个想法:退学、要钱。但客车冲过村口时,他还是扭头朝家的方向,看了看自己生活了近20年的山村。

  可踏进学校大门那一刻,他犹豫了。他想起了“希望永远在未来,我希望,所以我相信”这句话,这是他在大学开学第一篇作文里写的,文章被教授当做范文在大教室宣读。

  这天晚上,他去听了最后一堂课,老师讲的是宋词。

  “那次我多看了‘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几眼,‘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换取红巾翠袖,英雄泪?’过去读这样的句子,我只想听别人伴琴而歌,然而在上那最后一堂课时,我却希望自己做一回伶人。”他回忆道。

  教师节那天,他办完退学手续,成为“学校第一个自愿选择退学的人”。拿着学校退的1953块钱,他直接去湖北中医学院,找到一位老教授开了一个药方,抓了一大包药。然后,他跑到新华书店,买回一本《中华诗词经典》。

  回家不久,右膝的伤病殃及左腿,他便买回中医针灸书籍及针具,自己练习刺穴,止痛活血。“腿部穴道几乎刺遍,最开始的时候,针一刺即弯。”

  那时,家里的一头小母猪被劁(给牲畜做绝育手术)死了,父母非常伤心。“一头猪死了,其价值不过200元而已,但他们已经很伤心;如果我死了,他们能承受么?不,我要好好活下去,直到他们故去。”他在日记里写道,打消了自杀的念头。

  可现实是,再去了一趟镇上的药店,又去书店买了余秋雨、梁漱溟和季羡林等人的书后,退学时的1953块钱,只剩下93块。

  2000年4月的一天,他沿着翻山越岭的公路骑行70公里,在天黑前到了十堰市区。他无处可去,只好骑着车在大街上游荡。

  后来,他在十堰市军分区大院的一把石椅上,不知不觉躺着睡着了。两个年轻士兵推醒了他。在说明情况后,他被士兵安置在值班室的床上。

  他陆续找到几份推销员工作,都由于买不起寻呼机,销售业绩上不去,不得不放弃。

  在邻居帮助下,他夜间为酒店看守小院,每月工资300元。酒店老板建议他值白班,这样可多挣150元。

  但他拒绝了。他有他的考虑,白天在外面做些推销业务;夜间回到酒店值班,则可以看书、看看棋谱、继续用针刺自己的腿部穴位。

  “做保安只是无奈的暂时选择,我害怕被那种日子消磨掉自身残存的锐气。我需要时间读书看报,我需要时间治疗自己的伤与病,当然还要思考自己的出路。”他在日记里告诫自己,他对自己的而立之年依旧充满期待。

  经过两年多的自我针灸治疗,他受伤的腿关节终于不再错位。而他也成为一家办公设备销售公司的大客户部业务员。

  一次,他到一家单位拜访时,工作人员告诉他,领导正参加MBA培训,并拒绝透露培训地点。于是,他当即买下几份当地报纸,查找上面的培训广告,找到培训地点,站在门口等领导下课。看到他顶着酷暑的烈日,骑车赶了十几公里的路,领导把他请进自己的宿舍,随手签下了这单业务。

  “1999年9月是我远离大学的季节。也许,从那以后,我就渐渐幻化成一块拒绝融化的冰了。”他说,“只要觉得未来还有希望,我就会坚持自己的想法。”

  后来,他做过酒水公司企划人员、广告公司业务员。在因SARS暴发而失业后,他依靠在棋馆下围棋赢得的4000元彩金,勉强维持过了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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