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cc(新浪网友) 图/赵婷 欢迎网友投稿
一直到了现在,我的心情都没有平息下来。冰冷、刺耳的声音言犹在耳:“少五毛钱也不行,向别人借啊,今晚不交钱,就别想走人……!”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痛起来。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
昨天晚上,如往常一样的,我下班后漫步回家。快到家门口时,我被几个面目不善的人拦截住:“有没有带证件,没有不许走人。”我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身上的肩包。可还没等我明白是怎么回事,我就被一群人限制在一个圈定的不足十平方米的巷子里不许迈出圈子半步。
我尝试着迈出了一步,一个凶神噩煞的中年男人吼道:“动什么动,不许动。”
我理直气壮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凭什么不许我回家啊。”“拿证件出来。”又一声吼叫吓住了我。
我胆怯地掏出了身份证,可那个中年人的眼珠根本就没有瞟过我的证件,就大吼道:“说过了不许动,就不许动,跟我们回去再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阵势的我,有点蒙了。
“真是一群强盗……”,
“我是今天才来广州的,你们凭什么抓我……”
旁边七嘴八舌的声音传过来,我定睛一看,小小的地方竟然很挤了几十号人,原来是萧岗村委会来清查我们这些住在村里出租屋的外地人。但是,他们凭什么拦住我啊。我、女、26岁、中共党员、名牌大学新闻专业毕业、有正当的职业、合法的身份证件,我每天兢兢业业的上班,每晚老老实实的回到出租屋里,连出租屋也是公司出资为我租的。我不喝酒、不抽烟、不吵闹,不乱来,唯一的嗜好就是每个周末到超市里大购物,这也是为了刺激广州的消费啊。象我这样的良好青年,没道理会列入清查行列啊。但是,在拥挤的空间里,这一切可不是梦,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我被一群戴着黄袖章的村里人给拦截了。
看着那群人对我们蛮恨的态度。我开始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遇到了麻烦了。我掏出手机开始拨打公司的电话。可那该死的手机偏偏在关键时刻就自动关机了。于是,我在不停的开机、关机中度过了难熬的两个小时。而公司也从和我断断续续的联系中大概知道了我的情况。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很不巧的是,我昨天竟然穿了双高跟凉鞋,一个人没有任何依靠的站了两个多小时,腿开始有点颤抖了。我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我累了”刚说完,电话啪的一声又自动关了。捏着沉睡的手机,我终于倦了,不再僵持了,很默然的跟着那群人上车。
车子七转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院子里黑压压的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耳里充斥着吵闹声、有肉体相撞的声音,有小小的抽泣声,有恐吓声,各种声音传入耳里,我开始后悔不该随着他们来到这个鬼地方了。
令人气愤的事还在后头呢!我们这些外地人就像是一群可以任由他们宰割的牲口一样地被那群强盗驱赶进了一个围着栅栏的小场地里,我环顾四周,前面是一道钢匝门,三面都是墙。门悬在半空中,前面一排的穿着制服的保安。一张很简陋的桌子,几个人在忙碌的收钱、数钱。我才终于明白,我们是被强制带到这里来办理暂住证。
我得承认,我确实是没有办理暂住证,从大学毕业后来到广州,我一直呆在位于这个村子里的一家公司里任职公司的文案、编辑,一个人打理着公司的月刊,日子过得很紧凑。除了一个星期出去北京路或是上下九逛一次外,基本就没有外出过,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办这个证,那个证的。但是,即使是没有暂住证,这也不代表着我就一定要遭遇这样下面这种非人的待遇啊!
虽然我一直都很低调的为人处事,但是这一次,我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气愤,在心里把他们都骂了千百遍。可是,这些有用吗?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我也是个弱者,有时甚至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想着那一年镇惊全国的“孙志刚事件”,想着家乡里慈祥的双亲和患病的弟弟,我最后不得不屈服,甚至连和他们理论的念头都没有了,就急切地去排队交钱。可是,当我打开钱包,里里外外的翻看着我的肩包,我才零零碎碎的找到了149.5元钱现金,想到已经被控制了三个小时的自由,此时的我,根本就一点不心疼那点钱了,只想快点结束这种被非法拘留的现状,马上获得自由。三个小时来,我只有那一刻是最开心的,可是这么简单的快乐都维持不到一分钟,当轮到我时,我把钱递了上去,那个翻着白眼的家伙竟然说:“还差五毛钱,你向周围的人借吧,不够钱就别想走人。“望着周围黑压压的排队等待交钱的人,我顾忌的并不是我面临着被人羞辱的尊严,而是我从她们的衣着都可以看得出,他们根本就是一群比我要穷得多的打工妹、打工仔。我也出身于农村,我比谁都明白他们赚钱的艰辛和苦累,我怎么忍心向一群比我贫穷的陌生的兄弟姐妹借钱呢?我断然的否定了他的说法:“可是,我只差了五毛钱啊。麻烦你通融一下吧!明天我一定把欠下的钱还给你,我这里有名片……”可是,还没有等我说完,那个只用鼻孔出气的家伙竟然说:“不行,没有钱交,就到后面去呆着啊!”
顾不上因发酸软软的双腿,我用求助的眼光扫向四周,最后,我把目光落在了身后一个看起来还算好说话的男生脸上。当我用很小的声音说道:“请问,你能不能借给我五毛钱,我明天一定还给你。”我满脸期待地望着他,心里却把自己骂了个够,“国国,你怎么可以这么没骨气地向一个陌生人借钱呢?”
也许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吧,后面的那个男生迅速掏出了一张五元的钱递给了我。
“可是,我只少五毛钱啊。”我一脸的感动。
“没事的,小意思拉。”他一脸的诚恳。
“但是,我只需要五毛钱啊,我怎么可以要你这么多钱呢?”我骨子里的清高开始发作了。
说真得,我真不愿意平白的欠下一个陌生人五块钱的人情,特别是当他表示了不要我还钱的意思之后,我更加不安起来。
后面的人群在挤动,我差点被挤倒了。我迅速地盘算着手里抓着的零碎钞票,一张百元大钞,一张二十、一张十元、两张五元、三张两元,三张一元,一张五角的。
“我只少五角啊,我可以还他四块五毛钱啊。”我急急得抽出了钱,塞到他手里。不知道是我慌乱之中,抽出了14块五毛钱给那个好心的男生,还是我的钱一不小心掉落了一张。反正,最后令人意想不到的结果就是,当我把钱交到桌子上的时候,我的钱数过来、数过去,都只有140元了,少了那张10元的钞票。我一时脑袋里糟糟的,
“我明明只少了五毛钱,可是现在,却少了10元钱,怎么会这样呢?”我的脑袋一时没了主张。
赫的一声刺进耳膜:“到底有没有钱交啊,没钱就去想办法弄钱来。”我的脸刷得火热起来,那一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往脑门上冲。
我用绝好的修养控制住自己的怒气,恳切地说道:“可是这上面明明有写着可以办理一个月、三个月、半年、或是一年的暂住证啊。我钱不够,但是办个半年的证还绰绰有余啊,拜托你们啦。”(注:按照一个月12.5元收费,我的钱够办11个多月的拉)。
可是,我遇到的就是一个只认钱的中年男人:“说了不行就不行,走走走,到后面去,别耽误我们收钱。”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尽管心里有再大的愤怒,我也只能愤愤地退到了后面,我怎么可以耽误后面的那群天涯沦落人回家呢!
望着手里剩下的140元,我就像祥林嫂一样地喃喃:“怎么会呢?我刚刚……明明是……,怎么会这样子呢?”懊恼的拍了拍脑袋,我一脸的沮丧。
打开包,手机又自动的关了,可怜的躺在包里。我取出电板,重新装好,尝试着再次开机。还好,天不绝我,手机上短信不停的在闪,都满屏了,这时一个电话进来,认出了是上司的电话号码,刚一接,啪的一声,手机又自动的关机了。刚升起的希望,霎时就灭了,看着空地里黑压压的人群,我欲哭无泪。
旁边的一个男生,在用手机和人联系送钱过来解危,人在慌乱的时候,又一次没有了骨气。他一打完电话,我马上就说到:“麻烦你借手机给我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他二话没说,就把电话递给了我。
我迅速地拨通了上司的电话,急切的声音传过来:“你到底在哪里?怎么电话老打不通?是不是身上没钱?我马上派人送钱过来……”放下电话,我只觉得想哭,但是拼命地忍住了,我绝对不能在那群爱钱如命的家伙面前显示我内心的脆弱。
十分钟之后,好友阿丽打的过来给我送钱。真讽刺,那么冠冕堂皇的说给我们办暂住证,其实只是要我们马上交钱就可以走人,看着手里的钱迅速的变成了几张纸,我很轻蔑地看着那群有男有女的,打着政府的名义剥夺了我三个多小时自由的家伙,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浓厚的悲凉,这是怎样的人民公仆啊!
跟随阿丽坐在舒服的、有空调的车上,我长长地悠了一口气,自由的感觉就是那么的好。可是,竟然只是为了五毛钱,让我失去了这么尊贵的自由和尊严。我彻底看不起那群人!
来不及想太多,就被阿丽的声音给惊住了,原来上司和老总开车过来拿钱赎我了。下车,上了老总的车,听着他们的言谈,才知道原来,这几个小时以来,他们一直在多方的打探和联系我。我的眼角终于湿了。为了不让他们看到,我拒绝了他们说要为我压惊的建议,和阿丽一起回到了出租屋里。
收拾好一切,躺在柔软的纯棉世界里,我插上手机充电器,开了机,翻看着一条条手机留言
“马上打电话给张总,他认识里面的人。”
“老总已经打过去了啊!”
“他在联系啊,他已经知道了你的事啊。”
“还没有人去吗?打你电话怎么打不通的?”
……
“我拿钱去赎你,你在哪里啊!”
“你到底在哪里!”
“为什么不回答,我去哪里赎你啊?”
“我马上就过来了,你别害怕。“
……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是我来广州后,第三次流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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