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12月24日,23岁的美国女孩丽萨正为了一件带有中式刺绣的肚兜和秀水市场的摊主老周讨价还价,全然不知再过十几天,她身处的繁华所在,即将化为乌有。在丽萨的兜里,放着一份朋友送给她的地图,上面有四个地方被重点划出:故宫天安门、前门全聚德、八达岭长城和秀水街。
时光倒退20年。
1984年12月的一天,也是20出头的个体户小周正忙着在秀水街出摊,顾客不多,天却很冷,小周的怀里揣着一瓶“小二”,感到冷了,就拿出来喝上一口,他那时也不会想到,日后的秀水街会繁华到不用玩命干活也可以吃好喝好的地步……
肚兜成交了,老周的条件是55元外加丽萨的那份地图。面对美国女孩的不解,老周说:“你的肚兜也许还会在新建的秀水街市场买到,但从此以后秀水街要从地图上抹掉了,如同北京拆掉的一些胡同和四合院一样,看上去只是地图上失去了一个地名,但实际上,北京失去的是一处地标。”
北京秀水市场搬迁已经喊了快十年,至今已不算什么新闻了,但真要让人们在半个月内接受它在这条小街的潸然离去,仍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作为一种新生活主义的先导,曾经的秀水街给人们带来的远远不止是一个服装市场的繁荣,远远不止是逛街砍价带来的快乐。穿行在这条百十来米长的小街上,人们感受到的是五颜六色的文化、无拘无束的交流和层出不穷的新鲜。
秀水街的核心部分不到200多米,但就是这条短街,在多方的努力之下,从上世纪80年代初鲜有问津的菜市场,发展到了今天平均每天两三万客流量的城中闹市;秀水开始建立时的个体摊主,基本是由社会无业人员和少数“下海”者构成,然而20年间新人辈出,至今仍在秀水街摸爬滚打的,绝大部分已经成为了“先富”;水果、蔬菜、童装、丝绸、工艺品、假冒但不伪劣的名牌,这都曾主宰秀水街,看似毫不相干的货品,其实都与时代的发展相互关联。
尽管人们对秀水街充满感情,但北京市的旧城改造看来是必要的,而且从建筑安全、消防保护和名牌打假出发,秀水街闭市搬迁也是一种无法回避的选择。但是,当秀水街这个MADE IN BEIJING的城市形象符号被轰然拆倒后,谁可以继续承接起“老秀水”的衣钵?难道是新建成的、高高在上的“秀水街市场”?回想起当年的东四隆福寺一带也曾火得一塌糊涂,但当崭新的隆福市场改好后,东四最热闹的时候,就是晚上上百位大爷大妈在隆福广场上扭秧歌的几个小时;簋街的“麻小”也是在最热的时候遭到了“迎头痛击”,修整完后,古色古香的背后早已没有了当年的活色生香,就连“麻小”的替代品“鸭脖儿”都转而向外发展;至于秀水的邻居“雅宝路市场”,只从附件房租就能说明问题,在“退市进厅”前,“雅宝路市场”附近的普通两居租金是5500元,现在在“进厅”多年后,据说“雅宝路市场”的效益下降了60%,而房租也随着跌到了2200元。
作为主管部门,从现实考虑秀水街的消防、规划、外事等问题,决定搬,没错;作为商户,算算自己手中的经济账,发现亏了,大叫不搬,也没错;作为顾客,凭空少了这样一处既物美价廉,又可与时尚比肩的去处,大叹可惜,更没错。
然而改建秀水街毕竟不是在做一笔生意,三赢的局面估计很难实现。而且现在看来,要保留秀水这个品牌,已经不用考虑“秀水”的去留问题了,只是希望有关部门在处理“秀水”的问题时,不要单纯地把“秀水”理解成只是办事处和400多家摊主之间的事就好了。
听说“秀水”开始甩卖了,不想去,一来是因为怕自己受不了那份拆迁前的苍凉;二来是想起自己以前费尽气力而得来的东西,现在那么便宜就可以拿到,觉得太亏,觉得自己的付出太不值当了。
让我们再看一眼秀水街吧(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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