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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瓣之五:《女孩丑丑》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2月23日18:20 新浪伊人风采

  我曾经做过无数同样的梦,梦到许多孩子用石头追着砍我,把我当成一个怪物,我在梦里大声呼救,可是没有人能听见,我跑到哪儿他们就会跟到哪儿,我根本就逃不掉……

  ——丑丑,女,19岁,学计算机的中专生,3岁时被发现患有“骨纤维增生”,全身骨骼呈蜂窝状,因头部增大脸部塌陷而容貌变形……

  阿莱你好:

  每周四读你的文章,成了我目前生活中惟一的乐趣和休闲。

  因为不用上班,也不用上学,每周的时间特别漫长,所以周四的到来也就显得特别珍贵和不易。

  很难再找到像我这样难看的女孩子了。女孩子长成这样简直就只配得到同情。

  我是一个因先天性的骨纤维增生而导致面部残疾的女孩,我的缺陷全在脸上。没有一分一秒,不让人歧视和嘲笑。像我这样的的女孩,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需要特别坚强,需要对所有异样眼光的来来去去视而不见,心里的伤口却越来越深。

  阿莱,如果你不嫌弃,不介意,我希望能和你聊聊,祝一切都好。

  丑丑即日

  阿莱手记

  之一:

  她叫自己丑丑。

  无论在网上还是电话里。

  我说我想见你,她说好吧,阿莱你说个地方,我可以去找你。随后她又补充到,我想你一眼就可以认出我来,即使我并没有告诉你我那天穿的是什么。

  之二:

  我慢慢走向她,她在靠窗的位置上坐着,面前放着一杯可乐。

  我发现有人在看我,那是从四周聚过来的小心而好奇的目光,周围人并非恶意的把对丑丑的好奇,转移到我的身上。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同时觉得自己的失误,不知道丑丑肯在公共场所里接受我的采访,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看到我的第一眼,她的眼圈就已经红了。

  我问她这里可以吗?她似乎一下明白了我的意思,笑笑说,没关系,我习惯了。

  我习惯了--大概只有丑丑自己才能知道,由习惯到不习惯,需要一个怎样残忍的过程。

  我想。

  我拿出笔,那是一只带羽毛的翠绿色的笔。丑丑敏感地注意到我的动作,她的眼睛停留在我的笔上,停留在那轻轻摇摆的翠绿色的羽毛上,我忽然觉得自己的粗心,任何一点来自女性的“爱美之心”或许都会伤着她。

  我喝了一口可乐,顺便收起“羽毛”,从书包里换出一只普通的签字笔来。

  之三:

  丑丑的钱包里有两张黑白的老照片,一张是她1岁以前照的,另一张是3岁时穿着花裙子爱美的小姑娘。

  丑丑不生病的时光只有这么短,短得连回忆都是这么单薄,只能用照片来说明一切。当年那个对着镜头笑的小姑娘并不知道容貌对于女孩的意义,并不知道长大以后等着她的是什么,并不知道这便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

  “其实我爸爸妈妈长得特别漂亮。”丑丑拿出一张彩照,那是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上的丑丑坐在父母中间,头发短短的,一双眼睛漆黑乌亮。

  我不想描述我所能看到的丑丑,当我坐在她对面的时候,我给了她最真挚的微笑。因为她是我善良可爱的小妹妹,直到今天,也是一样。

  丑丑的心里话

  我出生在1983年。

  生我那年爸爸35岁,妈妈比他小10岁,才刚25。

  他们结婚的时候,爸爸什么都没有,既没有城市户口,也没有正式工作,可是妈妈爱他,所以就不顾家人的反对,和爸爸结婚了。

  妈妈生我时难产,当时已经进入腊月了,医院里几乎没什么病人,人们都在忙着过年什么的。爸爸是接到医院下的病危通知书以后才在手术书上签的字。谁也没想到我真能活下来,妈妈一直在出血,连医生都认为如果大人没事就已经很万幸了。

  出生不久我就得了肺炎,长到3岁的时候身体也比别的孩子要软,走路也不协调。妈妈说我比任何孩子都要听话,从来不哭不闹,除了发育不好以外。后来,我的脸开始走形,明显能看出和别的小孩不一样。妈妈和爸爸就带我到医院去检查,去照CT,医生说我得的是一种叫做“骨纤维增生”的病,具体就是说正常人的骨头是实着的,而我的骨头结构是呈蜂窝状的。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今后随着年龄的增长,头会越来越大,鼻梁的部位也会越来越塌陷,最后,医院方面开了证明,给了妈妈一个二胎的指标。

  我7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好在他是健康的,并没有像我一样,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然而随着他的出生,新的问题又摆在眼前,家里多了一口人,爸爸却依然没有工作,还有我这样一个病孩子,这一切的一切,让妈妈感到绝望,(丑丑的眼泪不自觉地往外流),情绪特别差。

  其实从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我上的幼儿园是妈妈厂里办的那种,老师很疼我,夸我聪明,幼儿园里的孩子还小,不懂得伤害别人。等到我上小学的时候,妈妈有些担心,于是她决定让我晚上一年,这样就不会受别的孩子欺负了。其实这根本就没有用,那些比我小还多的孩子就已经知道躲着我走,我平时很少到外面去玩,外面的世界对于我来说没有那么美,它带给我的,永远是无法预知的歧视和伤害。

  这样的自卑所产生的结果,就是我比所有的孩子都更好强。从上小学第一天开始,我的成绩就特别好,经常考双百,而学校里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从来不对父母讲。我真的不敢得意忘形,尽管我还是个孩子,因为每次得意忘形之后,等待我的准是狠狠一记闷棍。

  我记得有一次上体育课的时候,老师让我们自由活动。我们几个女同学就一起玩丢手绢,当我捡起身后的手绢去追我们班最漂亮的一个女生的时候,眼看就要追到她了,当时我真的是开心极了。这时突然有一个男生站出来拍着巴掌喊到:“快来看哪,美女与野兽!美女与野兽!”周围立刻漾起一阵哄堂大笑。那个恶作剧的男生还在得意地冲我挤眼睛,我站在那儿,眼泪在眼窝里打转儿,可是我告诉自己你绝对不可以哭,绝对不可以。我听到各种刺耳的声音,口哨,掌声,我以为自己已经消失了……

  当然这并不是惟一的一次。

  像这样的事情我遇到太多了。因为我的缘故,爸爸妈妈一直生活地不快乐,他们爱我,去不会表达,这些我都懂。所以如果我爱妈妈,不想她为我担心,我怎么能够对她讲呢?尽管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哪怕被妈妈无声地搂在怀里,就已经是我的天堂,我可以在天堂里尽情地哭泣,但是我还是忍住了,我怕我的天堂会难过。

  随着我的长大,爸爸妈妈经常会吵架,到了我小学毕业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紧张。我早外面受了委屈,总是希望家里能和和睦睦的,但是连这一点似乎都很难。他们经常会在半夜里吵得我无法入睡,白天我不是打瞌睡,就是为他们发愁,根本没心思上课。

  老师找我谈话,问我是不是还想靠重点中学,是不是还想上大学?我当然想。可是在我小学毕业考试的时候,妈妈离家出走了。我和爸爸弟弟住在一起,妈妈只是偶尔才回来看看我。

  她也可怜,所以我一点也不怪她。

  因为家里的原因,初中我上的是最普通的中学,因为我是以全校第一的分数考进去的,所以老师为了树立我的威信,请我当班里的学习委员。可是宣布班委那天,当我站起来的时候,四周一片嘘声。没有人知道我的压力有多大,班里有很多很坏的男孩子,他们好像只有看到我受到伤害,他们才会开心。

  这是一种无法描述的生活。我从不敢自己单独上厕所,不敢有课外活动,基本上是上学就进教室,下学就回家。我甚至连打一口水都不敢,我害怕那些聚集在水房门口的孩子,他们的无礼,让人害怕。我尽量躲避着人群,躲避着校区内的任何活动,最难熬的是每天的课间操,每次出操的时候对于我都是无形的惩罚。我站的地方,总是空着的,我周围的位置,几个男生相互退让,好使自己避免站在我身边。

  有时我也会告诉自己其实他们是无心的。但是正是这种无心,才使他们的“避之惟恐不及”都无需遮掩,然而有谁想到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我的心情呢?

  顺理成章的,第一批入团没有我,第二年班委改选的时候,我的职务也被替换下来,这一切的一切,全因为我是一个丑女孩。难道我不需要最起码的尊重吗?我一直那么努力学习,也是想在其他地方获得周围人的尊重,怎么就这么难啊。那么我就是考了第一又能怎样呢?什么也改变不了,我只有等着被淘汰。因为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和出路,我的成绩开始一路下滑。初中毕业以后,我报考了中专,学的是计算机。这是那种边上学边实习的学校,而我却因为“长相”的问题,找不到愿意接受我的单位。

  为了我的事,妈妈没少操心,她带我到水上的招生大会去,每次校方要求面试,妈妈都会热心地把我推到人群里,她爱她的孩子,她不知道别人看到她女儿时的感受,可是我却知道,他们看我的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其实我的要求特别低,我不过是想在人群里找到自己的位置。

  每次做公共汽车,不管是不是上下班高峰,我身边的位置总是空的。这时如果有人愿意坐在我身边,我心里就会说不出的感激,觉得人家不嫌弃我。如果有陌生人表现出回避和嫌弃的意思,我也不会怪人家,我真的理解他们的情有可源,只是有点伤心。

  最近一段日子,我的四肢经常会莫名其妙地抖,医院的解释是这种增生随时会加重。于是给我治病的事情一度搁浅后,又开始进行了。前几天妈妈带我到北京一所最权威的医院去检查。医生说因为病例罕见,所以手术相当困难,手术中途随时会有危险。可是还不能不做,因为增生的骨质会随时压到脑组织里面的神经。按医生的话说:“如果那样孩子就废了。”

  很感谢医生当着我的面说了这些话,他让我清楚自己的状况,不至于糊里糊涂。其实现在的我和废了也没什么区别。不能上学,不能工作,完全是一个没有价值的人。其实我不怕得绝症,只要能够给我一段相对美丽的生命。

  阿莱,这个月的28号,医生就可以给我一个具体的回复了。我像是一个等待宣判的囚犯。一个女孩子,会有什么遗憾而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我有很多很多:没上过大学,没工作过,没能用自己赚的钱给父母买些什么,被自己喜欢的人讨厌……

  像我这样的的女孩,生活在这个社会上需要特别坚强,需要对所有异样眼光的来来去去视而不见,心里的伤口却越来越深。我想对这个社会的每个人说,无论怎样的孩子,都有体现自身价值,为社会做点什么,为父母做点什么的需要;无论怎样的孩子,都有被爱和被肯定的渴望。无论怎样的孩子,都希望可以被人所接受。

  不知为什么,我特别喜欢照镜子。

  经常站在镜子前一站就是一天。

  我常常幻想或许某天早晨醒来,镜子里的我已经拥有了一张全新的面孔。

  哪怕只是一个骗人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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