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各自吃一个汉堡,我的是辣的,他的不辣,除之以外,并无不同。由表面撒了芝麻、切成两片,并在切口处进行了烘烤的原味面包夹着用混合着香料的粉末包裹着油炸的鸡肉饼,再加上切碎的生菜与沙拉酱。
没有细节,只有将所有细节简化后一餐饭的全过程。
我们用手捏起这份东西送入嘴中,咀嚼,在饥饿的情况下它的美味超过你的想象,正如一切食品对于饥饿本身。
对食物的关注已经超过了味道本身。
对解渴的关注也已经超过了饮料的本身。
在这里,最大的区别是吃东西的人。
以及在专为儿童准备的游戏区里玩乐的儿童。脸上的色斑,以外头发的光泽度,还有衣服的配色说明一个人来自什么地方。
这里并不如一般想象具备食品的营养分析表供人参考。
和后台操作间飘过来的,除了油腻以外的味道。
桌椅以及地面都一样。还有朝向街面的落地窗。区别还有外面走过的人。有时候,想象一件出现在眼前的事情需要在脑海中将时光退回二十年。
可以想象窗户照到的是过去的时光。一个背着老式仿照的匡威旅行袋。穿天蓝色夹克和灰色长裤,走过去的男人引起我们的注意,他不知道我们对他的注意来处地他脚上的鞋,从鞋的形状上我们知它不透气,这可能要在走过相当长的一段路后才能明白,我们对别人的细节的臆想来自于我们的经历,经历是引起趣味的原因之一。
他走过去,走到一个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后来我们知道那里有一个擦拭皮鞋的摊子,然而看不出来他的鞋子因此被擦拭过。然后他又走回来,在我们窗户外的时间中站住。象一幕旧的纪录片,他的手里拿着一个体形庞大的迷彩望远镜,那么他的旅行袋里也都是这种东西。但是他头发的油腻与衣服的整齐并不协调,可能是用了劣质发胶的缘故。
我们没有看见他的脸。他一直背着和时光有光的我们眼前的落地窗。
窗后的人与他无关。
他也与我们无关。
他生活的其它细节不可探测,就象我们还没有吃完的这些菜丝与肉饼与沙拉酱以及面包的烘烤过程不可探测。
虽然除了辣与不辣以外,它们每一个都不可否认有细节上的区别。但这的确是一件高深莫测的工作。没有人会去尝试。
我们对于汉堡的期望不会象对那个正在背着我们的视线过街的女孩子的期望,当她走过马路转过身行起的时候,她的胸部有可能象一只充了水的汽球一样随着富有弹性的步子起伏。
一个梳着细弱发辫裹着绒线已经磨平的矮小妇人手托等身高的泡沫饭盒,在她身边,一个被记忆已经忽略的母亲推着一量蓝色的双排座婴儿车,一前一后两个弥月的孩子,他们的眼神和那个一晃而过的老人一样,让我们缺乏探测的力量。
吃完一个汉堡,我们各自填饱了自己的饥饿的肚子。
只是饥饿,在再一次的对定食的没有失望以后,
但其余的一切,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怎么样,能怎么样,会怎么样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