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小柔
我不是一个爱哭的人,因为我已经过了任泪水横流的年纪。再说了,为了那么高级的眼霜也不能想哭就哭啊,痛快了情绪可鼻子堵了,最尴尬的是流了眼泪又流鼻涕,还找不到什么东西擦。转天还要带个大肿眼泡儿上班,不跟看见的人解释一遍是没办法安生工作的,即便这样没准再转天关于眼睛的问题就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了……一想到这种种痛哭的后
果自己还是忍着吧。所以,我包里的面巾纸除了当过手纸、擦过嘴和桌子以外还真没擦过眼泪。
我是一个冷静的人,在生活里除了被委屈,在电影院里除了看做好套儿的电影,会眼圈儿发红以外,还真没被什么感动过。我特心安理得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刀枪不入的人。
我们住的小区没什么风景,可冬天无论多冷楼下都聚着一群以狗会友的老年人,隔壁的赵奶奶就在其中,还就属她嗓门大,谁谁谁的狗没经过同意就和他们家的乐乐配,谁谁谁家的狗太不正宗多余养等等,我们即便是看着新闻联播也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有一个发现,狗穿得都比它们的主人讲究,你看那缎子面的小棉袄多合身啊,你再看那些满身狗毛邋哩邋遢的主人们,除了亲切地唤着狗儿的小名,倒好像他们是被带出来见大世面的。
习惯了这种每天必然的聚会,偶尔还会站在阳台上以学习宠物好榜样的目光往下看看小区里又有什么陌生的狗脸了。狗通人性,这点我坚信不已,因为每次回家赵奶奶家的狗都要在我的腿上蹭几下,就这样它们似乎还特不够本儿,把我300多块钱一条的韩国裤子下面咬得满是口水,而我还要用爱抚的语气安慰它,每每次时赵奶奶都会说“让姐姐走,回头姐姐给乐乐好吃的”,我冲狗点头称是匆匆上楼,其实心里巴不得这些穿小棉袄的家伙吃点死耗子什么的。
那天回家,走在路上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因为每次“爱狗俱乐部”聚会狗叫的声音都没这么大,就算穿了小棉袄它们也不是人啊,没户口还敢明目张胆地瞎嚷嚷,这不找着让警察叔叔发现吗?当我绕过楼口,先看见一辆带笼子的车,旁边是穿制服的警察。我熟悉的狗都上了警车,我熟悉的人大多围着笼子和自己的狗说告别的话,旁边楼的李大爷握着狗的小爪子说“到那一定要好好吃饭,别耍脾气,我明天就去接你……”,我心窃喜。
就剩赵奶奶的狗没上车了,旁边围得都是人,大概那只穿缎子面花棉袄的狗也没见过这大阵势,目光明显有点胆怯。警察生硬地催促着交罚款领狗的事。突然,赵奶奶抱着狗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这狗是我的命根子,你带它走,干脆也把我装笼子里得了”之后是苍老的哭声。我也是第一次见这大场面,目光也有些胆怯。我站在赵奶奶身后想把她扶起来,她怀里的小棉袄都哆嗦成一团了。警察依然在做思想工作,忽然小棉袄从赵奶奶的怀里冲出来,我手疾眼快把它抱起,警察比我更快,一把就给抢走了。手背疼了一下,是狗的牙印。车开走了,赵奶奶抱住我号啕大哭,我觉得我哭得比她更厉害,她是伤心,我是害怕。当天晚上我就去注射狂犬病疫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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